别砸我的算命摊子(65)
像是已经开始贯彻再也不惹她生气这个承诺,唯因连呼吸声都极力放轻。
一时间沉默,昏暗的空间里只剩两人的呼吸声,风吹进来,把本来就混乱的场面搅得更像一团乱麻。
本就不太痛快的神思都拧到一起,川录闲静默地坐着,刚才唯因的几段话不仅是在自贬,更是在把她此前的所作所为都全盘否定。
从把她带在身边开始的所有事,都像是被今天这一件事抵消。
但不能这么抵,这不公平。
川录闲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唯因刚才的几段话不断在她脑子里盘桓,虽然语气是放得极低的,但是川录闲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卑微的人。
她什么意思?她是在说自己之前都对她不好吗?她是觉得自己之前都是在随意逗弄她吗?
她是觉得自己就是个烂人吗?她是在说她跟在自己身边有多委屈求全吗?
几多疑问交织,和之前那关于喜欢的议题混在一起,越想越乱,越想越烦。
川录闲心里都被堵住,她急需一个发泄口。
但她不想现在和唯因掰扯这些,她也不觉得她们能说出个什么来,她更怕她们会吵起来,最后又落得个不欢而散。
她现在的脑子需要放空。
身边的人没再说话,她起身离开沙发。
她走到茶几另一边,俯身拉开抽屉,抽屉里有一盒拆开了的女士烟,是方译姜的。
方译姜管公司压力大,两年前开始抽烟,她知道之后只让她少抽,别成。瘾,免得以后难戒。
那个时候她已经是戒过了的状态。
后来两年里她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以为自己已经把根断了,结果却在今天毫无征兆地翻起来。
或许也不是毫无征兆,而是这两年来让她烦心的事太少了,而像今天这样让她又烦又闷还憋屈的事,从来没有过。
她伸手把还剩一半的烟盒拿起来,挑出一根,却没立刻点,只夹在手指间,她把烟盒放回去,又把抽屉关上,哐的一声,她才提脚往外走。
等走到门口,她才掏出打火机。
咔哒一声,烟雾开始缭绕。
川录闲轻吸了一口,然后停住,她坐到门槛上,头发也被她拆掉,如瀑的长发一下披散下来。
细长的女士烟被夹在她指间,烟雾悠悠往上腾,她的视线落到最前端的猩红上,停了两秒,吐出一口烟之后脸上忽而带了笑。
自己可真是陋习满身,又抽烟又喝酒,还是个喜欢捉弄人的混蛋。
但她笑到一半,脸上神色顿住。
所有人都能说她不好,但是唯因怎么能觉得她不好。
她把唯因带在身边,有利可图吗?没有。她给唯因买衣服,有利可图吗?没有。虽然这些也不是费心费神的事情,但是她就该做吗?
她们遇上的时间也不长,到现在也才几天,说她对唯因有多好倒也是夸大,但是能说不好吗?
怎么到头来因为一件错事就把她全盘否定了?
怎么现在就那样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来求她了?
心里的疑问一个没解,反倒是越来越多,川录闲手上夹着烟,手肘撑着膝盖,垂眼看着地面。
很烦,且闷,脑子里更乱。
像是被丢进长满水草的湖里,脚被缠住,想浮却浮不上去。肺里的空气告急,川录闲张嘴大口呼吸。
她却看到地上落了一滴雨,抬手却惊觉是自己的眼泪。
烦闷往上涌,化成实体往下落,眼眶逐渐开始变温热,她的喉咙里溢出几分叹息,月光落到她身上,轻柔得像是在安抚。
很久没哭过了,却在唯因身上栽了。
唯因每次哭她每次都安慰,她少见哭一次却只能自己独坐门槛抽烟来排解。
这也不公平。
委屈这种陌生的情绪混在烦闷之中悄悄占据高地,川录闲不断深呼吸。
心里却还是堵,情绪没跟着眼泪离开,手里的烟燃了一半,她接着抽完剩下多半,一支烟罢了,汹涌的情绪才稍微平息几分。
还想接着抽,却不想进去看见唯因,她索性只坐在门槛上,抬头看着月亮。
安静下来,眼前和身后都悄无声息。
心绪不断扭搅,诸多情绪在寂静的昏暗之中不断蔓延,看似压下去了,却从缝隙里又探出来。
川录闲脸上的眼泪逐渐干了,整个人被刚来的一阵热风罩住。
她的眼泪止住得快,哭了一场之后眼眶还没红过,只是眼底还有些酸涩*,像是没控制好情绪的惩罚。
月亮被飘过来的云层挡住,她身上的光暗了几度。
当初为什么会决定带上唯因呢?
心里出现这个问题,另一种世间常见情绪从这简短问句之后透出来。
后悔,在被质疑之后的后悔。
很难去界定这个情绪的好坏,它就像是个伺机而动的东西,一直藏在暗处,在心里有缺口之后便会被所有负面的情绪滋养长大。
不能去想,不然会被它主导心神。
川录闲闭眼,心里暂时被她清空,但短暂的空白之后,却是更难止住的浪潮。
她皱眉,然后起身。
脚步声从门口到沙发边,她的视线避开在沙发上呆坐的身影,等到了茶几前,她弯腰,把手机拿了起来。
不知是出乎意料还是在意料之中,手腕被人抓住。
“你去哪儿……”
唯因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仰头看着她,眼眶比她要红上百倍。
川录闲终于正眼看她,但不过半秒就又移开视线,
手腕上的力道不算重,却有些抖,川录闲的动作顿住一瞬,然后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唯因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