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136)
“……”
鹿呦看着她,默不作声。
垂眼思忖了几秒,月蕴溪终于明白过来,眼皮往上一抬,望过来的目光里有什么像春水融冰般化开。
鹿呦心头一跳,转身就往外走。
一声轻笑裹着毫不收敛的愉悦,摩擦过空气,带着热度清晰地传入耳中。
鹿呦感觉全身都在升温,抓握住的门把手瞬间就被掌心捂热。
出去后,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朵。
指尖一碰上去,刚刚那一幕画面就被勾起,浮现在脑海里,柔软湿濡的触感从记忆中渗透出来。
走廊右侧,奶奶和刘姨从次卧出来,并肩往这处走,隔着一段距离,就见鹿呦停站在主卧门口,手捏着耳朵。
等近了,见她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奶奶关心地问:“你这耳朵怎么了?”
鹿呦脑袋和身体都像生了锈似的,呆愣了一下,才缓慢地垂放下手,“什么?”
“耳朵!通红通红的。”奶奶盯着她的左耳。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奶奶话音落下时,刚好就停在左耳那侧。
鹿呦扭过头,掀起眼皮,眼睁睁地看着月蕴溪的目光扫过她的眼睛,微微偏开,往下落了点。
“什么情况?”奶奶问。
鹿呦捋过头发挡住仿佛快融化的耳朵,随即,摸了摸鼻尖,胡诌道:“被蚊子咬了。”
说完,她感觉到那道凝在左耳的视线撇开了,忍不住侧目瞟向身侧。
月蕴溪刚回过神似的,抬手抵在唇边,轻咳了声。
鹿呦面无表情地收回眼。
“嘿,怎么咬在这了。”奶奶稀奇道。
又是两声轻咳。
鹿呦含沙射影地说:“不知道,是只不懂事的蚊子吧。”
奶奶被逗笑。
余光里,月蕴溪朝她这里转过了头,大约是在光明正大地笑了。
鹿呦克制着没扭头看她,转移话题说:“走啦,去吃饭,我肚子好饿。”
“你们先下去,我回屋拿个东西。”月蕴溪推开门进了屋。
奶奶和刘姨走在前面,把着扶手下楼梯。鹿呦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地往回看。
临到楼梯口,见月蕴溪从屋里出来,她不自觉地停了脚步。
月蕴溪三步并两步,很快就走到了她身边,笑问道:“是在等我么?”
“我说不是,你信么?”
月蕴溪跟着她下楼,吐字清晰地说:“我不想信。”
没有问一句“你觉得我信不信?”将问题抛回给她,也不是自信地回答“不相信”,而是“不想信”,一字之差,带给听者的感受截然不同。
像在扯绳子的博弈游戏里,对方既没有扯得很用力,也没有直接松开手,而是诚挚地表明态度,完全交出了主动权。
鹿呦脚下步子一顿,停滞了须臾。
就在这个间隙,月蕴溪踩实了她所在的那层台阶,与她并肩继续往下走。
安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的缝隙里,像无形的气泡,随着每一步的挪步被挤压变形,就是不破,让人很想说点什么将它戳破。
鹿呦随口问道:“你刚才回房拿了什么?”
走到平地,月蕴溪朝她伸出手:“这个。”
鹿呦低眸看过去。
细腻透粉的手心正中央,躺着个白绿之间提了红色泰文的圆形小铝盒。
是8g装的泰国蚊虫止痒青草膏。
鹿呦眼尾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蓦地抬起长睫,直直地撞进月蕴溪那双平和含笑的眼睛里。
“现在懂事了么?”月蕴溪压低了声音,问得轻柔又认真。
明明是句戏谑话,从她嘴里出来,都成了温柔的配合。
鹿呦:“……”
这会儿奶奶和刘姨正在客厅欣赏着墙上的装饰画,迟迟等不到两个小的过来,奶奶回头看了眼。
就见那两人像两根木桩子似的杵在楼梯旁。
屋里作为装饰的绿植半遮半掩,挡了大半的视线,看不太清两人在做什么。
奶奶拽了拽刘姨的袖子说:“走,过去看看那两人干什么呢,半天不过来。”
听到奶奶她们的脚步声走近,鹿呦才从无语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将要离开。
奶奶率先一步停站到了面前,注意到月蕴溪手中的圆盒,“这是什么?”
“是青草膏。”月蕴溪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被蚊虫叮咬后,抹一点,可以止痒。”
“哦哦,这我知道,我们家里也有,哟哟买的,不过是用玻璃瓶装的。”奶奶想起来什么似的“欸?”了声,随即抬起眼,目光扫向鹿呦脸左侧,“你耳朵不是被蚊子咬了么?抹这个了没有?”
很微妙,鹿呦第一反应不是回答奶奶的问题,而是侧头看向月蕴溪求助。
月蕴溪也在看她,柔软的眼神里透了几分无辜,仿佛不知她的意思。
鹿呦抿了抿嘴唇,视线转向奶奶,手不自觉地抬起来。
指尖即将碰触到鼻尖,将要开口的时候,听见月蕴溪出声说:“刚刚她抹过了。”
奶奶颔首,指了指月蕴溪手里的青草膏,叮嘱鹿呦说:“痒就抹点这个,别总上手又揉又搓,搞得红通通的。”
鹿呦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余光里,月蕴溪早已经收回了手,没直接将青草膏放进大衣口袋里,而是玩似的用指腹捏着圆盒,抡起来轻抛到半空,又稳稳接到手中。
鹿呦忽然有种感觉——
刚刚的自己就如同那个圆盒,心情的高低起伏,全由对方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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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吃的是粤菜,月蕴溪推荐的餐厅,位于附近最大的综合性商场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