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160)
对于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人来说,窗户纸会被怎样捅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另一个人的态度。
可那位,还没有如她这般做好准备。
她赌不起。
月蕴溪轻叹了声说:“不是一直都是这个关系么,也是托陶芯的福,才更近了些。”
这话加上叹息,落进月韶的耳朵里,俨然成了另一种意思。
仿佛在抱怨,没有陶芯,就不会有私生饭伤人的事,没这事,鹿呦也不用搬去她那里住。
月韶嘴角的弧度扯出几分尴尬:“是,这段时间,你多照顾着点呦呦,她也算是你半个妹妹。”
也许是为了让她不要有帮陶芯收拾烂摊子的想法,也许是为了敲打她,月韶加重了“妹妹”的读音。
月蕴溪拎起袋子的手紧了紧,“您想说什么?”
一记直球,让月韶卡壳了一霎,挂在嘴边的笑变得僵硬不自然,“啊?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呦呦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和陶芯是为什么分手啊?”
“这是她们的私事,我不建议你插手,别过问太多。”月蕴溪淡淡地,“如果非要弄明白不可,还是问陶芯更合适。”
月韶无奈道:“我问了呀,但是一问她就哭。她今天你陶叔打电话的时候,倒是断断续续说了一些。”
“说了什么?”
“说她是被陷害的,呦呦也不相信她之类的。我也没听太明白,但感觉她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所以就在想,你能不能从中调和一下,帮她俩和好——”
“不能。”月蕴溪不耐地打断道,几乎是一字一句,“我不想,也不愿意。”
月韶呆怔住。
月蕴溪目光沉沉地盯住月韶,“她们是不可以分手么?是哪怕不合适,也必须要和对方在一起一辈子么?”
“当然不是了。”月韶急忙否认。
“那为什么要我去调和?”
月韶解释:“你这话说的……我只是觉得,她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闹成现在这样,很可惜。”
“那也是陶芯她自己作的。”
月韶微诧。
她脑中那个被克制着没发散的模糊猜想,像被这句略显锋利的话划开覆盖在上面的薄膜,清晰地展露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月蕴溪移开目光,做了个深呼吸,“妈,我不想每一次跟你相处,话题都离不开陶芯,这会让我感到特别的累。不说了,我先走了。”
月韶还没能从发愣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在月蕴溪推开门时,才回过神,开口叫了她一声:“皎皎!你……”
又在月蕴溪回眸看过来时,止了话音,不敢再往下说。
最终,月韶将话锋一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信息吧。”
月蕴溪微微颔首,踩着腾升又下落的混乱心跳,快步走了出去。
从栅栏往外看,搬运公司的车停在门口,搬琴师傅正在将做好保护措施钢琴,往车厢里运。
鹿呦就站在车旁,面朝着她的方向,单肩背着很大的双肩包,里面不知道塞了什么,鼓鼓囊囊的。两手垂在身前,提溜着小鹿玩偶的耳朵,双脚微微踮起来,张望着等她出来的姿态。
院门打开,在清晰地看到月蕴溪身影后,鹿呦踮起的脚跺了下去,实实在在地踩到地面上。
月蕴溪感觉,胸腔里那颗躁动的心,也随之沉到了原位。
鹿呦注视着月蕴溪,有想说些什么的冲动,但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在仍旧没有认真思考的情况下,说再多,都是无效安慰。
话题既然已经被揭过了,想清楚之前,还是不提的好。
于是,她扭了扭小鹿耳朵,视线落到月蕴溪手中的文件夹上,状若自然地问:“那是什么?”
“琴谱。”
鹿呦问:“我能看看么?”
月蕴溪把文件夹搂在怀里,仿佛怕她上手抢似的,一口拒绝:“暂时不能。”
鹿呦:“……”
简直跟拒绝回答什么时候喜欢上她一样的果断。
月蕴溪也看向她的包,岔开话题:“你这里面都装了什么?这么满。”
“请柬,旗袍,杯子,还有——”鹿呦及时收住,“暂时不能告诉你。”
月蕴溪扬了扬眉,识相的没追问,只是重复:“杯子……”
鹿呦屏了一下呼吸,干巴巴地解释:“放着不用很可惜。”
心照不宣的山峰玻璃杯。
月蕴溪轻笑了声,低低地说:“明白了。”
又是这句,鹿呦心想,可给你明白坏了!
车厢门“哐——”的一声被带上,搬运师傅再次确认了一遍地址。
鹿呦扭头,面无表情地说:“回家了。”
拂面的风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
月蕴溪牵唇应:“好。”
仿佛从没经历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ˉ
人的情绪通常都是在深夜爆发,因为没有有趣的事情岔开思绪。
入目是看不见边际的黑暗,耳边是穿过窗户缝隙的风,锯着虫鸣与车流声,都在放大空虚,于是好事、坏事都被用来填补。
明明抱着自己的小鹿玩偶,明明月蕴溪在临睡前还熏上了助眠的香,鹿呦却是一点都睡不着。
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像自动播放幻灯片一般,杂乱无章地闪过一些画面。
在与陶芯相关的记忆里对友情转换成爱情感到惶惶不安;又在与月蕴溪相处的画面中,生出渴望与期待;最后又在章文茵离开的场景里,在秋千上无望等待中,感受失望。
她是可以去赌一赌的么?
赌一赌,就算和月蕴溪走不到头,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