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222)
月蕴溪抬起头,目光柔软地迎向她的视线,先出了声:“然后,有个低年级的小女孩,好勇敢地站出来为我说话,甚至去到校长那里为我讨公道,我与她素不相识,她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温暖的陌生人。所以我一直记得她。”
鹿呦骤然间有种鼻子泛酸的感觉。
“我很想跟她说谢谢,但高年级和低年级在不同的楼栋,我很少能和她碰到面,偶尔见到,又因为脸皮太薄,犹豫不敢上前。后来……”
隔着一面镜子,月蕴溪看着她的眼睛,“后来我跟妈妈进了陶家,又遇到了她。”
鹿呦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吹风机,将呼呼响的风声关停,哑声问:“然后,你还是没有跟我说谢谢。”
否则,我们早就相熟。
“对,因为我发现,你不记得我了。”月蕴溪低下头说,“那时候的我跟现在很不一样,我很别扭,很拧巴。我在认出你的那个晚上,翻来覆去地想,你都不记得我了,说明你根本不在乎能不能从我这里得到感谢,那我还道什么谢。”
好傲娇啊。
鹿呦无语地叹笑一声,那一点笑意转瞬即逝,被另一种翻涌的情绪覆盖,眼尾在痛跳,她抿紧嘴唇,被压下的弧度是要哭的前奏。
“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时跟你相认了,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想了很久,觉得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因为于你而言,帮人只是举手之劳,你的发小满满、陈菲菲、迷鹿里很多很多的员工,还有我不知道的一些人,她们有着跟我相似的经历,也没有跟你发展成恋人的关系。”
月蕴溪转过身,面向她,注视她,
“你平等地把月光撒在了每个夜路人身上,她们都很坦荡,只有我将兜住的光……都捂成了贪嗔痴妄。”
——你是盈于我之上的月光。
不只是单纯一句床上的sweetytalk而已。
鹿呦眼尾又烧起来,泛了红,她上前一步,主动环住月蕴溪的腰,额头抵在她肩上,“为什么……喜欢我?”
只是“喜欢”,已然不足以表达这份情感。
它太过浓烈,像滚烫的熔浆漫涨在心里,鹿呦觉得那里在发烫、膨胀,几乎快到她不能承受的地步。
所以小心翼翼地,仅仅是问喜欢。
月蕴溪从她手中拿过吹风机,开了一档的暖风,帮她吹着犹然潮湿的头发,“你指哪一次?”
鹿呦闭了闭眼,感觉到眼眶里有温热涌出,她想起在淋浴间,月蕴溪娇媚的嗓音撩在耳边,要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我喜欢你。
月蕴溪感觉到她的轻颤,知道那是源于无声的哭泣,深而长的舒了口气,温声说:“如果你想知道,以后慢慢分享给你好不好?”
鹿呦鼻尖酸得更厉害,眼睛睁得大大的,想将积聚的眼泪扩散成薄薄的水雾,却是制止不住地看它们像断线的透明玻璃珠,不断地往下掉,将鞋面都洇湿了一块。
“你今天怎么回事,总在惹我哭。”
鼓风声响在耳边,不知道过了多久,鹿呦捕捉到月蕴溪的声音。
“想你多喜欢我一点,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平静、低轻,没有一丝一毫的卑微,像跳动的蓝色火焰,内里都是灼烫的热。
鹿呦情不自禁地感叹:“你真是……”
真是个疯子,无端冒出来的念头。
没有恶意,她仍舍不得说。
ˉ
吃完晚饭,简单化了个妆,换上出门要穿的衣服,挎上包,鹿呦拿了两个橘子,跟着拿下房卡的月蕴溪一同出门。
要去的清吧不算远,月蕴溪点的外卖太丰盛,鹿呦撑得厉害,提议走过去,顺便消消食。
走在路上,月蕴溪剥橘子,鹿呦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接通的瞬间,她捕捉到了一道女声,似乎在哭,质问的语气,在说:您为什么不给她呢?
“家里有客人?”鹿呦侧目往身边看了眼。
在月蕴溪的家,来了奶奶的客人?
月蕴溪也在看她,目光平澜无波,在这路灯昏暗的浓郁夜色里显得更加深邃。
鹿呦挪开眼,在怦怦的心跳里听见奶奶在手机里解释:“没,我看电视呢,是电视里的声音。”
“喔。”鹿呦没再多想,跟奶奶汇报了自己今天的名次。
以前鹿呦去外地,给奶奶打电话,祖孙俩少说也得聊个十多分钟。
但这次奶奶特别心不在焉,只聊了几句,便急着要结束通话。
鹿呦攥着手机,盯着回到主界面的屏幕,忍不住嘀咕:“什么电视这么好看?”
月蕴溪揽着她避开电线杆,喂她一牙橘子,眼睛轻轻一眨,“家庭伦理剧。”
鹿呦:“……”
合理,非常合理,很符合老年人的口味。
手机屏幕上还挂着有未读的微信消息提示,有月蕴溪揽着肩做她的人体导航,鹿呦也不管路况如何了,抓着手机点进去看了眼。
月蕴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发了一条视频。
是她比赛时弹钢琴的视频。
“偷偷录了一段。”月蕴溪见她在看,解释说,“原本是想录了让你给菲菲她们看的,不过拍得不好,角度不太行。但行的角度,非专业器材不给录视频。”
视频里的角度确实不太好,只有能看见她的侧影,而且还是左半边。
放大视频依稀能看清,她摘掉戒指的左小拇指上,红鱼翻涌似的疤痕。
受断指的影响,她其他的手指都很忙碌,比起从前她松弛的风格,差距太大了。
但是……
“我喜欢这个角度。”鹿呦长按视频将保存了下来,收起手机,抬起左手到面前,张开、蜷起,“这还是我第一次,用现在这样的它,完整地演奏出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