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293)
鹿呦手顿了顿,已经贴完了减张贴,她放下月蕴溪的衣摆,仰起脸问道:“什么意思?”
视线对上的瞬间,月蕴溪说:“被抢的时候,我正在输入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打着那些想对你说的话……”
然而手机被抢了,那些话也就没能发给她。
月蕴溪眼里闪着眼泪的光。
“缝合后有点发烧,做了很多个梦……好几次,不是梦到手机没丢,就是梦到手机被我拿回来了……梦到那些话我都发给你了,梦到我们和好……也有梦到你跟我说……我们彻底结束吧……醒来的时候,一时庆幸还好都是梦,一时有遗憾怎么都是梦……”
鹿呦听她断断续续说这段话,坐在地板上,慢慢佝偻起腰背,垂下脑袋,整个人软塌塌地矮了一截,视线越来越模糊。
月蕴溪深吸了一口气,稍平和了些说:“我很高兴你来看我,我也窃喜你心里有我。你在乎我,是可以增加我们和好的可能性。但这不是我跟你道歉的决定性因素,而是我能当面跟你沟通的契机。”
鹿呦低垂着脑袋,眼泪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板上,“月蕴溪……”
月蕴溪跪坐到了她面前,在短暂的寂静里,等着宣判的结果。
等待的过程里,被台灯光亮熏到枯黄的空间,显得沉闷又压抑。
仿佛稍重的呼吸都能将它挤压变形,以至坍塌。
月蕴溪本能地,微微屏住了呼吸。
“……我喜欢你这样,喜欢你能够把事情都告诉我,把你心里想的都告诉我,喜欢你这样跟我好好沟通……”
停顿了一下,鹿呦微颤着声音,郑重地开口,“喜欢我和你感情是可以朝着很长远的未来,良性发展的……”
月蕴溪重新拥有了呼吸,轻而缓慢。
鹿呦双手捂住脸,抑制不住的抽噎声夹杂着间断的话音,从被眼泪打湿的指缝溢出。
“我总是害怕感情不能长久……而又渴望自己能够拥有一段可以长久的……你可能不知道,朝你踏出一步,几乎用尽了我在爱情上可以投注的全部勇气……因为在决定跟你在一起以前,我总会惶惶不安,幻想我们结束的那一刻,我会像之前一样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我会想如果你一直是蕴溪姐姐就好了。”
月蕴溪几乎发不出声:“呦呦……”
“听我说完。”鹿呦哽咽道,“可我还是踏出了这一步,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只想跟你度过秋天而已,我还想跟你一起看……看你跟我说的甜梦爆花……”
甜梦爆花,在四月下旬。
月蕴溪即刻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我想跟你从春天到秋天,一起度过一个无限的四季。
稍缓了缓,鹿呦说:“所以,以后……别再做锯嘴葫芦了,别再这样跟好多人一起瞒着我了,更不要再让我有你在为分手做准备的错觉了,好么?”
“……好。”月蕴溪喉咙微痛地梗了一下。
“如果哪天你不想——”
“没有如果。”月蕴溪打断她,“不要做这种假设。”
鹿呦抿住唇,点了点头,低声问:“那……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别再在那种事上还我了。”
鹿呦低垂着头,一边露出的耳朵漫上有热度的红,“不会了再那样了,我跟你道歉。”
“鹿呦。”
月蕴溪叫她的名字。
牵扯心口,生出满涨的痛意。
“我始终觉得,爱一个人是一种能力,我很羡慕你拥有这样的能力。”月蕴溪朝她那侧耳朵伸手,“在恋爱上,你也比我有经验,以后多教教我好不好?”
鹿呦像被什么击中心脏,疼得厉害,而又软得不像样。
她总觉得那并不是什么好的恋爱经历。
于她而言,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一段,她甚至不想将它归类进自己的恋爱史里。
对于月蕴溪,更是“不可说”。
可现在,月蕴溪告诉她,那段经历并不是是一根让人介怀的刺,它只是一段来时路而已。
那段路留给她的,不只有泥泞,还有将下一段路走得更稳当的经验。
鹿呦轻轻地吸了吸鼻子,一下抓住月蕴溪的手,而后,将她的手贴向自己心脏的位置,“……你总是会让我这里感觉到疼。”
“是么。”月蕴溪感受她着那处的跳动,隔着衣服传递到她的掌心,顺着鼓噪的血液,淌入深处。
她闭了闭眼,在一行清泪从一侧眼落下时,柔声说:“那我们也算是共享同一种感受了。”
鹿呦潮湿而沉重的眼睫重重一颤,缓慢地掀起来,抬头看向月蕴溪。
昏黄的光晕里,月蕴溪眉目如融雪后的远山春水,静静望着她。
目光里有着扯天连地的潮湿与柔情。
鹿呦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当下,她只想与她,一起踩空台阶坠落到夜的怀抱里。
鹿呦身体坐直、前倾、凑近,仰起头,亲了一下月蕴溪总是单边流泪的那只眼,用唇轻抚她的泪痣,用鼻尖似有若无地磨蹭她高挺的鼻梁。
撩拨的每一下,犹如在给心脏通电,让那处柔软随之悸动,一下又一下地跳动,跳得越来越快。
快到电流感流窜全身的一霎,温热的触感实实在在落到了唇上,衔着微咸的眼泪。
从短促如细雨的碰触,到越来越凶猛的疾风骤雨,将从唇角渗入的咸涩都熔化。
月蕴溪抚摸着鹿呦的耳朵,指腹与微微汗湿的掌心柔抚到她的后颈,在感受到她舌-尖自唇间侵入时,融化在她主动释放的爱意里,慢慢用力,紧紧搂住她,热切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