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337)
交错喘息中,鹿呦吐露出一句含糊不清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月蕴溪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神,柔声解释:“不知道要住几天,纠结了一会儿要带多少衣服过来。准备走的时候,想起来放冷冻保存的昙花没拿。”
鹿呦忽闪了两下眼睫,“那拿个做什么?”
月蕴溪唇角微勾:“泡茶煮汤喝。”
“……不太好吧。”
“哪里不太好?”
鹿呦受不住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低下头,闷声说:“就是不太好,哪里都不太好。”
拿那玩意儿泡茶,属于昙花的香气,一定会使她回忆起那晚亵渎钢琴的经历。
月蕴溪笑了,胸腔微震。
“是……你妈妈给的昙花,让带给奶奶泡茶煮汤喝。”
轻笑声,似过耳的风一般。将烧着鹿呦体温的火星扇得更烈,唰一下红了脸颊耳根。
结果这人扇风不够,还要添柴,凑拢在她耳边。
“你让开的那两朵,还在冰箱冷冻的最后一层里,改天带给你?”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
鹿呦顺势从她怀里跳开:“我谢谢你,大可不必,你自己留着喝吧。拿你的饭去。”
月蕴溪去端饭了。
鹿呦将橙汁倒进杯子里,有一点走神。
过分羞燥,以至于都没有计较“你妈妈”这三个字。
这会儿缓过来,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话题已经过了,觉得没必要那么刻意再提,懒得纠正。
还是因为,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心存芥蒂。
将橙汁端放到月蕴溪面前,鹿呦捧着自己那杯坐到了她对面,手托着脸颊,欣赏对方斯文又优雅的吃相。
“火锅那么多菜,还没吃饱?是陶芯想开了,胃口也大开了?”
那菜量,都够四个人吃的了。
月蕴溪眉心微动,眉梢轻抬,似是感到疑惑而又很快想通,咽下食物说:“陶芯……我下午到蓝湾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了。”
鹿呦诧异。
“说是不太想留南泉,四处旅游散散心。”月蕴溪说,“对了,你蓝湾那边的房子交给哪家中介了?”
鹿呦问:“嗯?你们也要把蓝湾的房子卖了么?”
“嗯,我妈想卖了,把钱借给陶芯还违约费。”
“是陶芯主动问她借了?还是她担心陶芯赔不起?”
“第二种。”月蕴溪平声说,“她说看我意思,我要是没意见,她就去问陶芯需不需要,会让陶芯打借条,我要心里觉得不舒服,陶芯不提,她就不管了。”
鹿呦喝了两口橙汁,歪着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她,重复重点:“说看你的意思嗷。”
空气里橙汁的香味散发清透的甜。
月蕴溪也弯唇笑起来,也拎起杯子抿了一口。
于是,那点甜沁到了更深处。
“然后呢?你就答应了?”
月蕴溪笑“嗯”了一声。
鹿呦转而问:“那你火锅跟谁吃的?我看有三副碗筷呢。”
“钟老师,她今天锻炼日,下午锻炼了三个多小时。”月蕴溪顿了顿,“是四个人,还有一副碗筷,没拍进去……”
鹿呦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知晓了第四副碗筷属于谁。
白瓷勺轻碰着釉下彩的瓷盘,清脆的声响落在静默中。
犹如薄冰脆声中裂开蜿蜒扭捏的纹路。
“她……吃的辣锅还是清汤锅?”鹿呦托着脸的手平放到了桌上,坐姿端正,稍显拘谨。
从见过章文茵后,她时常会回忆起在西城钟阿婆家吃的那顿饭。
想起那道自己早就不爱吃的菜,而后哀怨地想,迟来的母爱就像那根促使她再不爱吃鱼的刺。
卡在喉咙里,难以忽视,让她膈应,让她回想曾经很爱吃的鱼,尽是浓厚的腥味。
然而反观自己,口口声声说爱妈妈的那些年,连妈妈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她吃清汤,和我妈一样胃不太好,吃不了辣。”月蕴溪牵唇道,“喜欢吃羊肉,得是鲜切的;不爱吃牛肉,不爱吃内脏,包括毛肚、牛百叶这些,她都不喜欢;喜欢菌菇,但不喜欢香菇和金针菇;蔬菜基本都喜欢吃,尤其喜欢香菜。”
听到这里,鹿呦皱起眉头。
月蕴溪笑说:“一起吃火锅的话,她会等你吃完再涮香菜的。”
鹿呦眉眼舒展,抹了下鼻尖嘟哝:“谁要跟她吃火锅了。”
月蕴溪垂眼,目光落在她摸过鼻子的指尖上。
鹿呦指尖蜷了蜷,藏到掌心下,瞥了眼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西红柿鸡蛋盖浇饭,“够不够吃啊,冰箱还有小馄饨。”
吃一顿火锅,尽顾着观察对象妈妈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了,怪不得没吃饱。
“够了。”
等月蕴溪吃完饭,两人洗了碗,关了厨房的灯,拎着月蕴溪的行李箱,轻手轻脚地上楼。
“奶奶怎么样了?”月蕴溪用气声问。
“好多啦,后来给她测了次血压,还是有点偏高……你果然没认真看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
“哪有。这是再关心一次。”月蕴溪温和的语气学着她的话,“你果然没有认真看我认真给你的回复。”
毫无责怪的意味,一种打情骂俏的调侃。
进了卧室,鹿呦将行李箱靠放在书桌边边,“好吧,我错了。”
桌面书架右侧空间里的书换成了佛罗伦萨淘回来的,两个匹诺曹并排坐在上面一层木板上,腿刚好悬在书上。
月蕴溪懒懒地侧靠着书桌,拨了一下短鼻子的腿,“好没诚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