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389)
——“他们合起伙来……算计我。”
鹿呦从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看着他歇斯底里,看着他被好多人按住,抬到病床上,看着他被动地做着一项一项的检测。
看着他像极了一条砧板上的鱼,从挣扎着动弹,到动弹不了一点。
看着他偏着头,眼目眦尽裂地瞪着她。
护士拿了住院申请表和签字笔过来:“家属看一下的,有封闭式和开放式的病房可选,开放式可以玩手机,更贵一些,你在要选的选项前打勾就行。”
——“我那时候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手机被收走了……”
章文茵哽咽而无助的声音浮在脑海里。
鹿呦从护士手里接过笔,从“封闭式病房”一项一项勾选到底。
“额,这个终老的选项,根据您父亲的年龄,是需要提前支付三十年的费用哦,到期如果不满三十年,我们这边是可以申请退还多出费用的。”护士提醒。
病床上的鹿怀安已经陷入了睡眠。
“好。”
提笔落勾,最后,鹿呦签了名字。
眸光落在“鹿呦”两字上,耳边回响的是章文茵曾经说过的话。
给她这个姓氏,就是鹿怀安他该的。
护士接过申请表,将鹿怀安的手机交给了她,随后带她去一楼付费办手续。
鹿怀安转给她买小洋楼房钱,全都交了进去。
这回,真是一分不剩了。
办完全不手续,护士问她:“要不要再上去看看你父亲?”
鹿呦摇了摇头。
“那您有空可以随时来看他。”护士说。
“要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了,我可能没那么有空。”鹿呦说完便径直朝大门的方向去了。
走了几步远,隐约听见刚刚带她来缴费的护士在打电话:“今天都第几次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怕什么?他儿子上回来都是哪一年的事了,让他安静点更重要,别的病人还要不要休息了?”
大门外的庭院里,张玟因正踮着脚往门里看,一见她出来,立马小跑了过来说:“去签合同嘛。”
“嗯。”
鹿呦随张玟因走了一小段路,蓦然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住院。
日光染在她眼尾,是淡淡的绯红。
“你在难过么?”张玟因叹了口气,“毕竟是你爸爸,你要想哭就哭吧。”
“我是在难过。”
鹿呦轻轻眨了下眼睛,清晰的视野里,是住院楼墙上嵌着的窗,一格又一格,每一格的外面都装了防护栏。
从里面看,犹如牢笼般的存在。
“但是在为一个跟你名字同音的人难过。”
“跟我名字同音?谁啊?”
“我的母亲。”
鹿呦侧过头对上张玟因呆愣的目光,“走了,赶紧去签合同办过户吧。妈妈说中午烧了好多好吃的菜,都是我爱吃的,吃完了,我还得赶飞机。”
她脚步走得轻快,每一步都踏在柔暖的阳光里。
“维也纳好冷,我老婆还在巴巴等我回去暖被窝呢。”
第113章
“这边是晚上十一点,维也纳在下雪。”
举在耳边的手机里面传出来月蕴溪的声音,含着笑意。
鹿呦额头靠向车窗玻璃。
铅灰色的天空,洒流下的雪如粉如沙,弥漫成一张硫酸纸,蒙在眼前,远山在视线里只有朦胧的剪影,寂静的,黑黢黢的。
如果是从家里的窗户往外看,那座山应该会更加清晰。
在机场等了近一个小时,才联系上车来接送。
手很冷,仿佛刚从冰块里捞出来覆了一层冷蜡似的。
可惜,这回没有贴心的翻译帮她叮嘱司机了调高车里空调了。
所幸,还有染着令她心安的香味的小鹿玩偶给她取暖。
“维也纳在下雪,那你在干嘛呢?”
“在女朋友钟爱的摇椅里,抱着她做的提琴娃娃,跟她打电话……”
“没有去听一场古典音乐,守着零点的烟花秀么?”
“没意思,外面好冷,人挤人,会更想某一个人。”月蕴溪顿了顿,话音里咬出几分缠绵的暧昧,“不知道她有没有也想着我。”
“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鹿呦修剪得干净的指尖戳在小鹿玩偶的额头上,“她要是不想你,还会给你打电话嘛。”
也许此时此刻,月蕴溪也像她这样,戳着提琴娃娃的脸颊。
只不过,指尖缠绕的情绪与她不一样。
会是娇滴滴的。
“不知道她有没有用我送她的香水?”
鹿呦感觉到耳朵被对方的气音咬得发烫,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触感还是凉的。
如果面对面,铁定是会真被“咬”得灼热。
“有啦,你真的是……”
手机那端,月蕴溪笑了声,满意了。
鹿呦也终于按捺不住地反击回去说:“抱着女朋友做的娃娃,坐在女朋友喜欢的摇椅上,是不是很希望提琴娃娃突然变成女朋友呀~”
“是呀,但是……它身上属于你的味道都要淡了。”月蕴溪叹息说,“其实,今天总有种很强烈的冲动,想买机票去找你。”
“我离开前,你还说只要中国年一起跨就行了呢。果然是哄我的话。”
“也是哄自己的话。”月蕴溪低低地叹了一声,“练琴好烦。”
没两周就要萨尔茨堡莫扎特周了,这次的音乐会对于Elena来说很重要,压轴的曲目她将和她的偶像同台演奏,台下会有她偶像的粉丝到场。
如果月蕴溪回南泉,一来一回要耽误好多天。
可以任性,但不能让无辜的Elena为这份任性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