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什么理由?”邓姣不知道他小时候除了被禁锢,还遭受过如此匪夷所思的家暴。
她禁不住心疼, 拇指轻轻抚摸他肩上的伤疤:“你当时肯定很委屈。”
陆骋看着怀里的女人, 想了想,摇头:“至少得有人在乎才委屈,我母妃顾不上我,父皇政务繁忙, 无人在意我,委屈给谁看?”
邓姣抿了抿嘴:“你说这话都让我觉得委屈,你应该觉得委屈,你父皇母妃和养母都对不起你。”
陆骋有些惊讶地歪头注视她,想了想,回忆道:“当时,我只顾得上琢磨怎么少受伤,想让养母保持好心情,她心情好的时候,待我还不错。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变脸,摸不准规律,她有时候听戏嗑瓜子,正笑着,也会突然一咧嘴,嚎啕大哭。”
邓姣屏住呼吸,心脏揪紧。
半晌,她努力保持平静,但嗓音干哑,“她哭起来,会伤害你?”
他目光开始闪烁,点头承认:“她会顺手抄起杯子砸我,或者用发簪扎我,后来只要她有发作的迹象,我就立即逃跑,躲一两个时辰再回来,她就自己好了,还会抱着我一直道歉,给我准备好吃的,让我别恨她。”
邓姣问:“那你恨她吗?”
陆骋垂下眼,想了很久,“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计划暗杀她,观察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要做些什么,准备找理由挨个支开,但我那时候只有六七岁,哪怕一对一都没太大胜算,迟迟没动手,倒是先学会挨打前逃跑。她发病,我就跑,回来后,她对我很好。只要我保持好距离,她就是个好母亲,如果她没有病死,我会照顾她善终,你觉得这算恨么?我不知道。”
“不完全算……”邓姣心酸得几乎说不出话,她看着陆骋有些茫然的神色,轻声问:“现在你还是很害怕看见别人哭是吗?尤其是姑娘?你在意的人?”
她几乎被内疚淹没。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陆骋发现她眼睛泛红时,惊慌逃避的表现,并不是因为不在乎或是想推卸责任。
宜宁也说过,只要她一哭,她哥就想逃跑。
陆骋总不可能也不在乎这个唯一的妹妹吧?
陆骋根本没有走出年幼时的阴影,但他自己毫无所觉。
思考她的问题,让陆骋显露不安痛苦的神色,“我们非得谈这个?这听起来柔情蜜意吗?”
邓姣的手磨蹭着他的后颈,“你刚才说你不擅长哄女人,现在你坦白告诉我这些,我一下子就被你哄好了,而且想要哄你,这不算是柔情蜜意吗?”
“为什么?”他问。
邓姣抿嘴笑:“这些过往会让我换一种观点解读你对待我的方式,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想跟我保持距离,但其实没必要,我不会伤害你,也伤害不了你,你已经是大齐战神了。”
陆骋困惑地皱眉:“你想错了,我现在想跟你缩短距离,连老底都交了,你最好别再为难我。”
邓姣凑近他双唇:“不是说身体的距离,我是说,你想跟我保持你心里的距离。”
“什么算是心里的距离?”
“比如……”邓姣吞咽一口,红着脸小声试探:“如果……我是说如果,在我们的交易期间,我对殿下真的动了心,殿下对此如何做想?”
陆骋眸光一愣,陡然抬手捏住她下巴:“交易开始之前,我已经告诉你了,邓姣,我连让你失望的责任都不想承担。想以此撩拨我?别白费力气。你若是真有动心的迹象,我们的交易就立即结束。”
邓姣抓住他的手腕,“你弄痛我了……”
陆骋垂下手,没有再搂她的腰。
“我只是打个比方,”邓姣赶紧收回试探:“殿下别误会,本宫心里还惦记着先帝呢,就算没了先帝,这不还有我表哥呢吗?殿下用不着担心被我惦记。”
陆骋的手一瞬间回到她后腰,把她抱紧贴在他身上:“你不能惦记我,也不可以惦记其他男人,这是我们交易规则的其中一条。”
“老天爷啊~”邓姣嘟起嘴抱怨:“怎么会有殿下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人?”
“你答应了的。”陆骋严肃强调。
邓姣忍不住逗他:“那现在殿下准备登基了,我都已经安全了,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骋吃惊地倒吸一口气,急切地讲道理:“本王都还没有要过你一次。”
“那只能怪殿下自个儿不争气了呀,我又没拒绝过。”
邓姣忍住笑,指尖顺着他胸肌轮廓游走,故意吊他胃口:“不过,交易结束,殿下也不是不能要我,这就全凭殿下的本事。闲着也是闲着,本宫总得找个有本事的男人解解闷。”
陆骋面无表情地反击:“既然交易说结束就结束了,回京之后,凤印最终落于谁手,也全凭娘娘的本事。”
邓姣一惊,仰头不满意地与他对视。
陆骋很坏很坏的挑了下眉峰。
“看本事就看本事!”邓姣没有退缩,她就不信这家伙真的对她一点没动心。
她必须改换策略。
这家伙的幼年阴影造成的防御机制,就是极度恐惧亲密关系。
她若是现在表白爱慕,只会把陆骋当场吓跑。
只有反过来,激发他主动狩猎的本能,才有可能吃定这位战神。
“好了,本宫要继续泡一会儿,殿下快上岸把衣服穿回去吧,交易都结束了,我俩这么坦诚相对,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