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姣回过神,仰头观察他片刻,不安地问:“表哥,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伤着哪里没有?”
他轻轻摇头,低声回答:“我没事,只是刚才打斗久了,有些乏了。”
“不可能。”只是累了的话,不至于嘴唇发白,邓姣上前一步,仔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血迹,但他衣服接近黑色,很难看出血迹,她又不方便动手摸索。
“万一有内伤就糟了,”她仰头说:“我去帮你找大夫瞧瞧。”
“不用担心。”他微微挺了挺腰:“只是划了个小口子。”
“哪里?”邓姣立即绕到他身侧:“伤在哪里呀?你别逞强,伤口深吗?”
她可不想自己一出宫就害死个原主的老熟人,反正王府里有现成的医生,要清理缝合得快一点,以免感染。
“你快说伤着哪里了呀,想急死我吗?”
周季北无奈地侧身用后背对着她,不过手摸了摸自己后背右侧偏下的位置,指尖顿时沾了血迹。
伤口还在流血。
“嘶!诶呦!”邓姣龇牙咧嘴,看着都疼,“你快趴下,去那边趴下来。”
她指着院子东侧的游廊,让周季北先去那里趴着,而后转身向田忠凌求助。
田忠凌立即吩咐属下去请医者赶来救治。
不知过去多久,梁侯的侄子面无人色地哆嗦着双腿,被王府的侍卫架着胳膊送出正堂,往南送出去了。
陆骋也走出门。
抬眼一扫,院子里的人都不见了,循声看向东边,就见一群侍从忙碌的端着清水在游廊进进出出。
陆骋好奇地走进游廊,一步步靠近人群聚集的地方。
周围人立即行礼散开。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衣服被剪开,裸着精壮后背的陌生男人趴在坐槛上。
殿下府里的大夫,正在缝合他后背的伤口。
“殿下的女人”,正在挤干葛布,蹲在那人面前为他擦拭汗水。
“阿姣!阿姣!”邓姣的父亲急得直接伸腿戳了一下邓姣的脚侧。
邓姣回神,一转头,看见燕王,这才急忙站起身。
“这位是?”陆骋表情不怎么友善。
邓姣立即介绍:“噢,这是我的哥哥,今儿在集市上刚巧遇见了,原打算去酒楼里小聚一趟。”
“哥哥。”陆骋看着她双眼,质疑:“你的兄长不是正在五军营刘胜麾下效力么?”
邓姣:“……”
他为什么对她家人的动向这么清楚?
“卑职是阿姣的远房表亲。”周季北立即撑着身体起来行礼,喘息着主动担责:“阿姣今日就是受卑职邀约,才惹来祸端,请殿下责罚。”
“邀约?”陆骋低头盯着周季北:“她几时约了你?如何约的你?”
陆骋昨晚的推断,似乎出现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邓姣费这么大劲出宫,想找的新傀儡,貌似轮不到他。
前面有她的表兄插队。
那她还假装想要练箭作甚?
打个人人都有机会的幌子么?
邓姣此刻睁大眼睛看向周季北,魂都吓飞了。
燕王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难道怀疑她出宫的目的是为了联系老相好逃跑吗?
她真的是在街上偶遇的周季北。
表哥你快说句话啊!
第31章 给我们燕王都酸变形了……
周季北被燕王带着敌意的眼神镇住。
即便周季北本身也是个身手了得的练家子, 直面传闻中的大齐战神的感觉,依旧是他完全没有想象过的压迫感。
被陆骋的目光锁定时确实会有短暂的僵直和茫然,像被食物链高几个级别的猎食者笼罩。
大脑转速减慢, 以至于周季北的卡壳有点像心虚。
“不, 不是阿姣约了我。”周季北慢半拍地解释:“如她所言,我们在集市上偶遇, 是我邀请她去酒楼小叙, 她是为了顾全故人颜面, 不便推拒,才勉强答应了, 这不怪她。”
“也就是说, 是皇嫂接受了邀约。”陆骋侧头看向邓姣:“本王记得之前那笔交易,陪同皇嫂的队伍只包含二老。现在,出现了额外的‘故人’。”
邓姣下意识捂住胸口,又急忙垂下手, 低头稳了稳气息, 才抬头迎上他不悦的目光, “是,是我的错,偶遇故人,我一时忘了约定,请殿下责罚。”
周季北急忙揽责:“是卑职失了分寸!卑职愿意承担所有责罚!”
“责罚?”陆骋没有回头看他, 事实上, 他仍然注视着邓姣:“根本不该出现二老之外的活人认出国丧期间出宫的皇后娘娘,他可以承担这样的责罚么?皇嫂。”
“不!不!”邓姣这下慌了,走近一步,仰头注视他保证:“殿下!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陆骋挑衅的目光突然被冲散, 他神色有些茫然地近距离看着这女人惊慌委屈的面容。
喉结滑动了一下。
“求你了,”邓姣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目光丧失了敌意,于是更加夹子音地哽咽:“我保证,表哥他不会跟任何人说今天的事情,就……求殿下放他回去吧?”
“你保证?”他似乎很快恢复了思考能力:“你可以替一个本王不了解的人保证?万一出事,要摆平一切的人是我,所以实际上你是在要求本王给这场战斗中唯一负伤的弱者做担保,这样的弱者,扛得住讯问吗?”
邓姣吃惊地睁大眼睛。
周季北一个人要保护她和她爹娘三个人,燕王亲自安排的两个保镖都无暇自顾,周季北做到了,就因为受了伤,他就变成“这场战斗中唯一负伤的弱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