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骋听清楚后,哭笑不得地弯身朝她伸出手:“可以了,邓姣,我皇兄在天之灵听见你这句话,也算够本了,起来吧,别闹了。”
“都怪我……都让你别管我了……为什么……”她仍然呆愣地坐在地上,呓语喃喃,“都怪我。”
“这话没意思,邓姣。”陆骋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单膝蹲跪到她面前哄劝:“世事无常,非得找人背锅,那也是负责秋狝的肃卫营清场不到位,围猎之前几十轮巡检都没发现埋伏,算是该他倒霉,人各有命。”
听见让她安心的熟悉的嗓音,邓姣终于回过神,看向跪在面前的人,眼睛再次亮起来:“老公!”
她连滚带爬扑上前,搂住他脖子,委屈地哽咽:“你回来了!他们都说你没救回来!吓坏我了!”
陆骋没有动,任由她搂着。
月色下泛金的眼瞳微微流转,他猜想这女人是把他认成他皇兄了。
“老公?”陆骋皱眉费解地低声呢喃:“你平日里都这么称呼陆驰?为什么?”
老公这个称谓在大齐,多数用来称呼贴身伺候的大太监。
陆骋灵机一动,幸灾乐祸地哼笑一声,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皇兄才这点岁数,那方面就不太行了么?本王不在京城这两年,多亏有皇嫂这般羞辱他。”
他的怀抱好真实。
这似乎是漫长的等待中,最真切的一次梦境。
邓姣双手撑着他肩膀,调整姿势,把自己整个都蜷缩进丈夫怀抱里,搂住他的脖子,鼻子里发出舒适安逸地哼哼。
陆骋的手依旧放在自己膝盖上,但已经捏成拳头。
时至此刻,他才理解柳下惠当初经历了怎样的挑战。
邓姣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静,闭着眼睛睡在男人的怀里。
受害者燕王的呼吸反而逐渐像一头困兽。
良夜寂静的花园里,只剩下他克制的呼吸声。
“你真醉了么邓姣?”陆骋的目光恶狠狠地,注视着前方灯火下淡黄的夜色,“如果这是你的计划,开出你的交换条件,我或许会让你成功一次。”
没有回应。
“邓姣。”他用威严地语气再次呼唤:“邓姣,说话。”
依旧没有回应。
她在他怀里打起了小呼噜。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咬牙切齿低下头,想拆穿她的欲擒故纵。
怀里的女人睡颜一点都不甜美。
她歪斜着嘴角,在流口水,刚才的眼泪鼻涕在往他前襟的方向汇聚。
这里没有人在欲擒故纵。
皇嫂为了不让他兽性大发真是豁出去了。
陆骋沉着脸,慢悠悠横抱起在他怀里流口水的女人。
她刚才寻找项链的时候,把自己的衣领扯开了。
此刻他的手牵动了她侧腰的衣料,她淡黄色的小肚兜微微露出个尖尖。
他余光能辨别出来,然后眼睛珠子脱离他大脑掌控,猛然向下看。
“呃——啊!”
正院里忙碌的侍从忽然全都停下动作,刚才东花园里好像传来王爷一声愤怒的低吼。
王爷在为边防的事发怒吗?
这真是罕见,还没见过王爷崩溃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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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进东宫寝殿的雕花窗。
小太子殿下再次兴奋地一睁眼,毫不赖床的拱起小屁股坐起身,对帐外的守夜太监下令:“去!姣姣需要抱抱殿下!”
虽然胖崽子手感很好,但邓姣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需要。
太监已经习惯到不需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了:“殿下,今儿也还没到日子呢,还剩九日,您就可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小太子屁股一蹲,雷霆震怒:“昨天也没到!”
守夜的太监耐心继续每天的解释环节:“半个月有十五天,还得过九个没到的日子,娘娘才会出关见人。”
“呜!呜!”小太子扒着小肉手开始精密计算:“一……六……九。”
看着太子殿下自欺欺人的三根短胖指头,太监弯身凑过来,把他的小拳头强行又掰出来六根手指,“这才是九天的数目。”
“哼!”小太子雷霆震怒:“爷今儿喂一百个小鸭几,告诉姣姣娘娘,一百个。”
太监遗憾地回答:“这也得等九日之后才能告知娘娘,这期间足够您喂饱一千只小鸭子。”
这工作听起来未免太繁重,小太子忽然对鸭子们的温饱失去了兴趣。
他决定去南三所找四哥五哥玩手球,打发时间等姣姣娘娘讲新的故事。
小太子殿下这两天经常想起姣姣娘娘把他抱在腿上的时候。
姣姣娘娘会突发恶疾一样假装咬他的脸颊,咬完帮他擦干净口水还要说那些奇怪的话,什么“像你这样的胖宝宝就是要被麻麻吃掉的”。
这很难理解。
但是为了听姣姣讲好玩的故事,太子殿下决定忍气吞声。
可不知道为什么,五天没有见到娘娘突发恶疾,太子殿下的包子脸痒痒的,竟然有点怀念被咬的感觉。
姣姣娘娘在的时候,他觉得喂鸭子好玩,跟哥哥一起玩手球也好玩。
姣姣娘娘不见几天后,小太子突然有种孤零零现在空中的感觉,没有着落,没有人等他回家,没有人抱他只是因为好想抱紧他。
有一点点紧张。
他害怕姣姣娘娘会像母后父皇一样,消失一段时间,就一直一直消失。
他不断回忆分别前姣姣坚定的承诺。
然后放松下来,他选择相信姣姣,殿下会乖乖再等待九天,就像等母后回来一样耐心且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