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恣固定了一个座位,对方也是如此。
早晨,中午,晚上,加班,回家。
没有交流,没有眼神接触,如同两个平行世界里的路人。
可每当在固定时间里端着餐盘出现,余光中出现熟悉的身影时,内心就会猛地缩紧一下。
就仿佛他们正在人声鼎沸的公众场合里公然偷情。
又两个星期过去了。
有关黑市交易的松紧度控制、食品工业的项目审批,还有宋临例行的交流会议,让柳恣出差了四五天。
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办公桌上有一封信。
……又是谁想匿名举报搞事情?
柳恣示意胡飞把行李箱拖走,自己随手拿了小刀把这信拆开。
牛皮纸有点厚,但感觉信挺轻的。
封口向下打开,一把钥匙掉了下来。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下意识地接住了那把冰凉的钥匙。
这恐怕是……自己见识过的,最冷淡又疯狂的调情方式了。
他只觉得脑子里在回响着他的名字,握着钥匙的手在微微颤抖。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把桌子上的这堆文件都扔出窗户外面去,休他喵的二十天年假,把那个男人摁在床上要到回本为止。
柳恣晃了晃脑袋,把眼睛里的情绪隐藏了起来。
他继续面色如常的接电话开视频会议,一直工作到了当天晚上的十二点半。
然后拎起公文包,在如墨的夜色里踏步回家。
那一层楼的灯亮着,窗户旁边还有个人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自己。
他脚步一顿,与他隔空遥望,然后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楼下的楼道监控和感应灯早就坏了好几个月,没人在意实习生的住宿条件,也没人想修。
拿手机一照就是了,管他呢。
柳恣顺着楼梯匆匆地走了过去,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然后直接被一把搂了过去,下一秒就被摁在了墙上。
他们甚至不用对视着确认对方的眼神,便如溺水的人一般喘息着抱紧了对方的脖颈,开始舔吻长吻唇齿交缠气息交换——
所有的忍耐和克制都在爆发,仿佛想要加倍索取这几年里被双方强行视而不见的感情一样。
唇瓣牙齿在碰撞舔咬,冰凉的指腹在摩挲点火,还有急促又快乐的喘息声,如同一个又一个急切的暗示与邀约,连抱住对方的方式都如同在竭力的汲取着一切。
他们的双手开始下意识地十指交缠,他被双手摁在墙上,任由对方掠夺般的长吻着再长吻着,滚烫而潮湿的掌心紧密贴合,连指纹都仿佛生来相配。
他几乎能感觉到他的睫毛扫过自己脸颊时的微微颤动,哪怕闭着眼睛也能看见对方双眸失神的样子。
不够,还不够。
那就交给本能吧。
第136章 默契
这个夜晚让幼安这两个字沾染了太多暧昧的意义。
哪怕是在睡梦里,他脑海里都是那双炽热而又湿润的眸子,还有一声又一声幼安。
呢喃,轻喘,叹息。
那微热的指尖抚过自己脸颊的时候,就仿佛落下轻吻一般。
柳恣微微动了一下,摸索着坐了起来。
空气里有雨后的湿润味道,浴室的方向还散着薄荷香氛残留的气味。
天色介于晦暗与微明之间,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衣物,而他只身体微微一动,就触碰到了另一个人温热而光滑的腰侧。
对方虽然颇为疲倦,可也很快意识到他的醒来,缓缓地做了起来。
“好些了吗……”幼安的声音喑哑的仿佛又在勾引他:“抱歉,还是把你弄疼了。”
柳恣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开始想昨天从门口到餐桌到浴室再到床上,他们到底折腾了多久,一开口声音也颇为沙哑:“我有点饿。”
幼安凑过去在他的唇侧轻轻一吻,起身套了睡袍,去厨房给他煮速冻水饺。
鲜虾扇贝馅的,刚好配一壶龙井茶。
他从搬进这个公寓里,就开始下意识的买与柳恣有关的一切东西——可可粉,龙井茶,速冻水饺,布丁粉。
可那个时候,连他自己都不肯承认这意味着什么,从走进商店到走出来全程都在自欺欺人,只强行在心里说是自己需要用到这些东西。
柳恣睡眼惺忪地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紧接着厨房那边的灯就亮了起来。
墨墨跳到了床上,相当自觉地拿毛绒绒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元首大人摸索着下了床,随意地套了件幼安的衬衣,光着脚走到了他的身边。
下雨的清晨,窗外有稀疏的雨声,空气湿润而又微凉。
柳恣走近了辛弃疾,看着他为自己烧茶煮饺子,抬手抚上了他的垂腰长发。
在平日里,辛弃疾的长发都是束起来的。
时国本来就风俗开放,如骆忒那样弄脏辫染绿毛的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人们对官员一直有刻板印象而已。
辛弃疾虽然没有剪掉这垂落至腰侧的长发,为此在各处都遇到过审视的眼光,但并不妨碍他把每样工作都做的颇为到位。
柳恣去找了一把梳子,半搂着他的腰侧,有一下没一下的帮他梳理着。
他垂着眸子思索着一些事情,却已经和树袋熊一样,忍不住随时随刻的赖在对方的身边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每天都在幼安的怀里醒来。
情感与本能一直是两种东西。
情感里会掺杂太多的判断和斟酌,会克制会压抑。
可本能就是本能,是赤裸的欲望,是无法抑制的迷恋与爱欲。
两碟水饺端了上来,茶也已经准备好了。
这房子不大不小,却比从前柳恣的1203更多了几分亲密与温馨感。
他们两坐在小饭桌旁边,靠着彼此一起喝了一杯茶。
柳恣饥肠辘辘的吃着东西,幼安吃的慢条斯理,更多的是侧眸打量他吃饭的样子。
这时候再想想两人在食堂里的默契,心里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柳恣等终于把饥饿感解决掉之后,接过茶抿了一口,沉默了几秒钟以后才开口道:“幼安。”
“嗯。”
“我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深呼吸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讨论一下,我们两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及未来应该怎么做。”
只凭直觉行事自然是爽快而又恣意的,可在欢愉之后也要考虑后果。
如果他们所在的是时国,是更为稳定而有控制感的环境里,柳恣都敢肆无忌惮的曝光这段关系,在长久交往之后还可以带着他去见自己的父母,毫无避讳的结婚生子。
“柳恣。”辛弃疾放下了筷子,侧身对着他道:“你在害怕。”
柳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些,抬眼注视着他的双眼,声音沙哑:“这一切都已经超出我的预计规划了……”
“但却是可以控制的。”辛弃疾冷静道:“确认恋爱,联络频率,是否公开关系,这一切都可以由我们来共同决定。”
他前倾了身体,握住了他冰冷的右手:“即使你并不信任我,时间也可以证明很多东西。”
他们已经做完了情侣们会做的一切事情,拥抱、接吻、上床、共眠。
但唯独没有确认关系,也没有公开关系。
柳恣怔怔的看着他,下意识道:“我以为我逃避这些,会让你不舒服。”
“你想逃避,我们可以慢慢来。”
“你想梳理清楚,我们可以一条一条的谈论和选择。”
不管事情走到哪一步,至少我都会守候在你的身边。
辛弃疾注视着他的眸子,声音清冷而沉稳。
“我是在做好准备之后,才敢伸手拥抱你的。”
单说动心的时刻,早就有太多次了。
但从前四年,时间、身份、立场、思想,全部都不对等也不合适。
柳恣根本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会成熟到这一步。
他从前清楚的是,爱这个字,大多引领的是‘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