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玉从路边捡回来的?
柳恣关了厕所的门,开始迷迷糊糊地边刷牙边揉眼睛。
旁边坐在马桶上的赵青玉弱弱的喊了一声叔。
他瞥了他一眼,继续乱七八糟的动着牙刷,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我这不是在给你打招呼……”赵青玉越说声音越小:“幼安哥他……他猜出来咱的身份了。”
柳恣满口的牙膏沫儿,含糊的发了几个音。
“不是那个身份,他是猜出来,咱们是华国人,而且是很多年以后的现代人。”赵青玉看着他的胡茬,又一本正经道:“我虽然没糊弄过去,但你不能扣我零花钱——这已经是外交部的事儿了,跟我没关系。”
柳恣瞪了他一眼,开始漱口洗脸梳头发。
他根本没有睡醒。
要不是电话快被打爆了,自己真想再睡个三天三夜——不过那样会被厉栾直接从床上踹下来的。
等他基本上把脸部都打理干净了,才再度清晰开口道:“幼安是那个辛弃疾?”
“嗯。”
“他把我们的历史看完了?”
“嗯。”
“你没给资料库里的这几个板块上锁?撒谎也不会了?”
“嗯……”
“还想要零花钱?”
“我要闹了。”赵青玉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你信不信我顶着这个表情去找龙爷爷嘤嘤嘤去。”
柳恣一毛巾抽到他头发上,叉着腰道:“大临国亡了也是被你这种小屁孩子给皮没的!”
熊孩子虽然欠收拾,但是该解决的问题也要解决。
辛弃疾这头正低头写着生物课笔记,试图理解细胞是什么东西,门外不轻不重的响了三声。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馈这种礼节。
正装打扮的柳恣推开了门,神情冷淡而又平津。
柳恣穿着华国的制服,那套是春夏的烟灰色混纺棉布材质,收腰合体贴身,肩章与胸章标识着职位和授衔——白色的鹿角上缠绕着月桂枝,背景是宝蓝色的珐琅彩纹。
他的头发柔顺的垂落在耳侧,胡茬全部都剃了个干净,整个人都散着股静默而又清冷的气息。
哪怕辛弃疾并不清楚这衣服代表着什么,只从他这干净到头发丝儿都一尘不染的状态,都能感觉出来这人有着贵族般的出身和修养。
坐姿沉稳端正,五官精致而不苟言笑。
——和那天穿着小熊睡袍闭着眼吨吨吨灌牛奶的,仿佛是两个人。
“辛先生。”他冷淡而有礼的开口道:“我们需要谈谈。”
“好的。”辛弃疾平视着他的双眸,淡淡一笑。
相比于柳恣的声音,他的声线更沉而明彻。
“柳先生,”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希望我留在这里,对吗?”
第42章 再临
柳恣内心有些不爽。
他感觉在这个人面前,不太好找到掌控感……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辛先生。”柳恣语气转冷,淡淡道:“只是邀请而已,无意也可以随时离开。”
辛弃疾抬手撑着下巴,姿态放松而淡定,他带着笑意的眸子注视着柳恣,不紧不慢道:“临国想和金国宋国打交道,缺个三面都能兼顾的人。”
“这个人,不能是金人,也不能是宋人——如果选临国人的话,又都不清楚三国国情,难以胜任。”
“而你们的选择,恐怕并不太多。”
柳恣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慢慢道:“这个,就不劳辛先生操心了。”
辛弃疾感觉得到,他在下意识地拉开两人的距离,以增加更多的威压。
“柳先生。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和引导。”辛弃疾的表情诚恳而温和:“但是,我暂时打算在这里游学一段时间,然后去宋国。”
柳恣正欲说句什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辛弃疾愣了下,给他递了一张抽纸。
柳恣本来不想接,鼻炎却压根没有让他缓缓的意思,开始接二连三的闹腾起来——
“阿嚏!”
“阿——阿嚏!”
“阿嚏!”
他这毛病每年春秋都会犯,还根本治不好,每次到了换季的时候就开始这样子!
辛弃疾没想到他会连着打四五个,连眼眶都直接红了,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示意他用蒸汽熏下鼻子,能稍微缓解一点。
刚才还冷淡而疏远的气氛直接被瓦解,而那个生人勿近的元首形象也明显撑不住了。
鼻头眼眶都红红的,看起来怎么有些可爱。
柳恣心想这次发作的时间太不是时候,黑着脸就想走出去。
辛弃疾也不留他,只隔着房门听又是一连串的喷嚏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临安。
“两道杠?”
“是的……官家。”
“又是两道杠?!”
“千真万确。”
赵构看着那供盘上的验孕棒,只感觉全身都在颤抖起来。
三月初时临国来访,如今就已经有两个妃子接连有孕——
他赵家,他赵家终究是有后了!
皇帝起身的时候,连腿都有些站不起来。
从发现自己难以再举,直到现在喜得神药,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年,心里早就绝望到死寂,如今却终于是有了两个孩子——
赵构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狂喜让他哆嗦的说不出话来,悲喜交加的心情也随之涌上。
他已经年迈,可惜见不到孩子们弯弓射雕的样子了。
但无论如何,他赵构都有孩子了,再过八九个月,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无论如何,这宋家的王朝都要保下来,这无数的荣华富贵都要留给他们!
皇帝看着那供盘,急冲冲的走下了玉阶,又猛地停住,茫然的不知道该去哪。
等等,他还有个继子。
那个继子,是流着太祖血脉的远亲,但终究不是亲生的孩子。
赵构的眼神生出一分厉色,又很快的压了下去。
在孩子平安长大之前,这继子都要留着,但不能留在临安。
“传旨下去,让皇太子去驻守四川,前线平定之前不得擅自请入京中。”
太监领旨下去之后,赵构一个人站在门前,攥着那一同呈上的太医平安脉记述,看着斗拱飞檐外淅沥的雨。
四月末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小雨时下时停。
赵构看向远处,眼神仿佛一头突然从睡眠中醒来的雄狮。
他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是文武双全的俊秀,论才学武略都不输于人。
如果不是战争惊发,也不会有后来的无数坎坷。
太医说他身体康健,若是振奋精神,定可以通气理身,福佑子孙。
他赵构,还要再博一次。
而另一件时刻记挂在心上的事情就是,他的养子赵昚已经三十四岁了。
这些年赵昚表面上温顺服帖,背后花多大的心力去笼络大臣、收买人心,他不是不知道,而是管不管都没有意义。
可现在不一样。
一切都要重新抓回自己的手中,会威胁自己子嗣长大的祸根,要全部铲除。
两个有孕的宫妃已经秘密的转移了住处,饮食与自己同用一个厨房。
在孩子生下来之前,绝不许有任何人走漏消息。
与此同时,临时的行宫旁边,一辆卡在歪歪扭扭的开着。
统共有四桶汽油,在魏原离开江银、找到营地驻扎之前用了一桶,被完颜亮想着法子糟蹋完了一桶,现在还剩下两桶。
魏原本身虽然对这金国的种种都有自己的看法和主意,可金国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就政见的参考以及改良制度的意见。
他们只在乎这次又抢掠了多少的女人和财宝,以及晚上能不能吃饱。
魏原面目长得与汉人无疑,虽然得了个御车使的名号,也只是因为完颜亮的一时高兴而已。
完颜亮自从在尝过高速飙车的甜头之后,最想做的就是驯服这辆钢铁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