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朱门(50)
半个眼神都没往曹国公藏身之处撇一眼,大步出了园子。
此时一早上的好心情去了大半。
狗东西,日日嚼舌根,他那耳根子软的父亲,没准真以为他忽然上进是想着和世子掰掰手腕呢。
不过一个爵位,当谁稀罕。
憋了一肚子郁气,走到府门,左望右望,又忽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些年他常有这种孤独感,碌碌无为不甘,汲汲营营又不知是为了什么。这府里大的很,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和归属。
一阵马蹄响,顾少晏扭头去看,就见几匹马正朝自己奔来,脸上便扬起笑。
“我就说这厮在嘛。”
费益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得顾少晏心情由阴转晴。
“姓顾的,杵在这干嘛?在宫里当侍卫还不够,回自家还守着?”
顾少宴下台阶去迎,“怎知今日我休息?”
“昨天宫中赐宴,陆显说你定是守了一夜的,今日必休息。”
顾少宴便朝陆显看去,笑了起来。
陆显也没下马,许是看出一二,问他:“出去走走?”
“好。”
不大一会,下人牵了马来,顾少晏大长腿跨了上去,便与几个好友扬长而去。
几人一路打马到了栖雨楼门口。
顾少晏抬头一看,笑了笑,“你们倒是会挑地方。”
这会恰是正午,花娘们正在补眠,店里歇业,倒是个极清静的说话之所。
守门的两个小厮也不说现在非营业时间,对着这几个财神爷并不赶,还笑咪咪地叫人来把马牵去马厩,又躬身把人迎进楼。
到了一处僻静的雅间,陆显给引路的小厮扔了一块银子,“捡些吃的喝的来,别让人来打拢。”
“是。”那人接了银子,道了谢便退着下去了。
雅间很大,地上铺了厚毯,毯上有一张不大的矮几,随意摆着几个抱枕,几人脱了鞋,便坐了上去,一人抢过一个抱枕,随意地歪着。
“怎样,当侍卫的感觉如何,可得偿所愿了?”
顾少晏先是半屈着一条腿,侧歪着,尔后又躺了下去,头枕在脑后,闭着眼,舒服地喟叹,“还是这样舒服啊。”
在宫里当差,处处都要讲规矩,说话都要小心,可把他憋坏了。
“姓顾的一定是后悔了。”
“可不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怕是肠子悔青了吧?”
“真这么惨?”
“可不。你们知道我昨天站了多久吗?交班回府时,我差点就在马上睡着了。”
几人一脸心疼地看他,顾少晏中进士的风光,仿佛就在眼前。他们以为他从此能走到御前,飞黄腾达有期,结果怎就发配去守宫门了?
不应该啊。
是曹国公府让皇上生了厌?还是皇上不想启用勋贵子弟?
第43章 合适人选
顾少晏去考武试,心里是有抱负的。被录中二甲,得知要进宫当侍卫,也不是没有期许的。得中二甲传胪,这样的成绩,那样的身份,想着定会走到御前。
结果一竿子把他支出老远。
在宫门当差,连皇上的面都不会见着。心里不是不失落的。
顾少晏如今前程未明,把几个蠢蠢欲动,想效仿他考武试的好友吓住了,又犹豫纠结起来。
陆显躺倒在他身旁,学着他两手枕在脑后,目光幽远,“我先等你这边看看,不行的话,我父亲说要把我送去军中。”
顾少晏一愣,歪头看他,“去军中?”
“嗯。我和你一样走文途是走不成了。除非愿意混吃等死,等将来袭了爵,家里也不会少了吃喝,只是……”
多少有些不甘心。
顾少晏懂他这种感受。
先帝大肆诛杀功臣勋贵,分化、排挤勋贵,把他们驱离权力中心,让勋贵们失了话语权,使之渐渐归于平庸。
到了他们这一代,陆显、费益、张良和、许熹,包括他,多少是有些不甘于平庸的。
但若想富贵和权势兼得,得有本事,得有大本事。
这种本事还得不被皇家忌惮,这就极不容易。
不一会,厚毯上就躺倒一片,几人或闭着眼或睁着眼,皆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气氛低迷,陆显翻坐起来,“说个高兴的事,我家里准备给我说亲了!”
“啊?”
众人垂死病中惊坐起,从方才如脱水死鱼一般的状况中剥离,八卦之眼闪着灼灼光芒,“谁?”“哪家?”
说好的一起当纨绔,顾少晏上进了。说好的一起当光棍,结果姓陆的又要说亲了!
不能忍。
新京今朝有酒今朝醉男团,这是要散伙?
陆显被几位好友打趣揶揄,连连告饶:“没谁,还正请冰人寻摸呢。”
“你还需要请冰人?只放出风声去,镇安侯世子要说亲,你家门槛不得踏破?”
“哪里就门槛踏破了。我母亲愁得好些天没睡好了。”
因为先帝的铁血手段,勋贵之间也不敢大肆联姻了,就怕有个株连,挑挑拣拣谈何容易。但低头娶妇,多少又有些不甘心。勋贵们多从武,文官们又大多不愿与他们联姻。
其实要找门当户对,又处处相合的,也不容易。
更何况,他们这几人还有“美名”在外。
顾少晏脑海中浮过一个倩影,一时嘴瓢,“我这里倒有一个合适的。”
陆显很感兴趣,“哦?谁?哪家的?”
几人也围了上去。但顾少晏说完其实已经后悔,差点想把舌头吞回去。一众好友目光灼灼追问,又有些吃不住。
想着对方似乎对自己无意,还颇有些,嫌恶?引以为憾的同时,就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