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影(114)
拍摄影棚在宝山，江衾影一大早迷瞪着眼打车赶过去，出租车师傅空调打得高，反倒让她有些晕涨感，她不好意思降下窗，便让师傅调低一点温度。
从包里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脸还好，就是眼睛有点疲态，有点红血丝，她心存侥幸地想今天拍摄重点在于嘴唇，眼部状态不好应该问题不大。
她闭上眼休憩，利用路上这点时间，能补救多少算多少。
到后，江衾影下出租车，一眼就看到马路边上停着一辆房车，那房车不算大，只不过在这大清早鲜少车流的马路上比较扎眼。
她没多留意，好奇一瞬后，便往基地里边走去。
她算到得比较早，导演，品牌方客户，甚至B姐都还没来，场景是昨晚连夜搭建的，工作人员还在做最后细节布置。
江衾影趁着还未开工，打开手机搜索附近咖啡店，她急需一杯冰美式提神，可惜时间太早，附近咖啡店都还没开门，她拉来一把简易椅坐下，闭眼休憩。
约莫过了一刻钟，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伴随着说话声，江衾影从中辨别到了导演的声音，于是起了身。
尽管这个导演跟她不对付，她也必须保持好态度，工作态度也是专业度的一种表现，她不想在态度上落人口舌。
导演被几人簇拥着走近了，江衾影上前主动打招呼，“史导，早上好。”
但一打完招呼她心里立即就不爽了。
除了厌恶自己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不得已行为，她还厌恶这种戴着偏见的有色眼镜看人的嘴脸。
这个史导对她没来由的偏见，何尝不是一种不专业的表现。就算他对镜头的把控有多么多么牛逼，但态度上就是负分，当然，她知道自己给他打的负分对他而言屁都不是。
不爽只是一种情绪，情绪能压制，能忍住，倘若只是仅仅不爽，那在工作当中不足为道，但是接下来史导的操作令她惊心骇目，难以置信。
他在细瞧了她几眼后，突然间脸色勃然一变，怒斥道：“你他妈怎么回事啊，明知道今天要拍摄还不休息好，脸色差也就算了，眼睛怎么搞成这样，全是血丝，还怎么拍？”
江衾影怔住，懵了。
旁人看到导演乍然发火，也被吓到了，全都一声不吭，面面相觑。
史导继续劈头盖脸地骂她：“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专业的啊！我们这么多人连夜赶进度，结果你掉链子了！”
“真他妈服了。”史导一手叉腰，当着众人面使唤助理给品牌方打个电话。
江衾影无助地望了一圈周围的人，有摄影师，化妆师，灯光师，场务等，这些人都沉默不语，在她看过来时，有的避开她的目光，有的撇撇嘴，有的叹了声息。
她顿时心慌慌的，她的状态真的很糟糕吗？已经严重影响拍摄了吗？
那助理已经拨通了电话。
“......模特状态不行......史导现在很生气......”
这个助理用平静的语气跟品牌方诉说情况，提到她时还瞟了一眼，说到最后，他把手机递给史导。
史导接过手机撇下众人走到一边打电话，江衾影隐约听到了他说换人的话，她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B姐总算到了，但B姐还不清楚状况，只见现场气氛诡异的凝重，诺大的影棚里只有导演一个人发出声音，B姐来到江衾影跟前，瞧了瞧她后，微皱了一下眉头。
“什么情况啊？”B姐低声问她。
江衾影不清楚她疑惑的是她的状态还是现场的情况，她脸色苦丧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史导这时候挂了电话走过来，B姐忙上前，挤出笑，“史导，都就位了吧，我们现在带模特去化妆？”
史导板着脸对B姐说：“我刚刚跟品牌方商议过了，要换模特。”
他没多跟B姐解释详情，像是不屑搭理，转头又叫助理赶紧打个电话，而给谁打电话，江衾影听到导演说出那人名字时，倒吸一口冷气，正是昨天面试时导演极力捧的那个模特。
她看到此时的史导面上已不见刚才的愠色，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得意。
一干人等在导演的吩咐下，又动了起来，该干嘛的干嘛，刚刚这一出就这么被轻飘飘地揭过了，徒留江衾影失意地怔在原地。
B姐沉着脸，朝江衾影使了个眼色，走向室外。
江衾影默默转身拿上自己的包，垂头跟上B姐，走到外头时，她已经有泪珠在眼眶里晃动。
B姐抽出根烟，还没点燃，手机就震动了，她把打火机递给江衾影让她帮拿一下，伸手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江衾影看着B姐从脸上阴晦的底色中，不得已挤出一丝色彩去应对电话那端的客户。
“......理解，我理解的......嗯不能耽误拍摄嘛......没事没事......好......”
等挂了电话后，B姐骂了一句，“他妈的欺人太甚。”
江衾影听到这话一直积攒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很不争气地掉了泪。
B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从她手机拿过打火机，将烟点燃，猛吸一口。
两人一个默默抽烟，一个静静掉泪。
不远处走来一个高挑女人，步伐轻快，经过她们时，故意放慢脚步上下扫了一眼江衾影。
江衾影蓦地就收住了眼泪，回瞪了一眼。
看人进去了，B姐咬牙切齿地“呸”了一声。
江衾影阴郁着脸，哭丧加自责道：“对不起，B姐，是我状态不好才让人抓到了把柄。”
B姐吐了一口烟才安慰她，“你别自责了，人家铁了心要换掉你，就会想方设法挑你刺，一出戏就算演得再拙劣又如何，人家根本不在乎，只要能把你赶下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