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他又叛逃了(153)
你看到了吧,阿娘。
他轻轻阖上双眼。
环境骤然变得嘈杂起来,一群人仿佛都在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吵闹,却不乏欣喜之情。
“醒了醒了!玄静师父!你快来看看!”
“师父,师父!小师叔醒了,你快来啊!!”
“干爹!!!”
怎么……这么多人?
靖安言想睁眼,奈何眼前被牢牢地捆缚着绷带,如同千钧压在双目之上,根本动不了。
有一条手臂扶着他坐了起来,温度适宜的水顺着他干涸的喉咙流入,舒服了不少,连带着神思也清醒了不少。
“封哥你小心你的手臂啊,刚好没多久!!”
这是叽叽喳喳的夷月。
“没事,玄静师父给他处理过了,再说你看小师叔瘦的,用不了多少力气,我看着呢放心吧。”
这是大魏国手秋长若。
如今他只能依靠声音来分辨身边都是哪些人,如果他睁开眼,估计能被这重点保护一样的架势骇住。
他躺在床上,封长念同样重伤初愈,半边人都包成了白面馒头,正晃晃悠悠托着粗大的绷带胳膊揽着他。
对面床上望眼欲穿地趴着夷月和秋长若,两个姑娘受伤同样不轻,一人吊了一条胳膊,但仗着腿还能跑能跳,所以不过养了几日就蹦跶着下床了。
靖安言偏了偏头,问:“这是……哪?”
一只手倏然抓住了他的。
那人没有说话,但掌心温度灼热,令靖安言一怔,下意识摸了摸手掌,又往小臂上摸索了一下,瞬间喉头就哽住了。
这时另一只手也搭在他的手背上,不同于上一只手的宽厚有力,这只手温柔又温暖,缕缕药香扑入鼻尖,终于让他掉下泪来。
“哎哟药药药!”夷月怪叫起来,“别哭别哭啊,眼睛上覆着药呢!!!”
靖安言轻缓地摇了摇头,涩声道:“师兄……师姐……”
岳玄林和廖玄静早已红了眼眶:“哎。在呢。玄念,你回家了,这是玄门。”
熟悉温柔的语调总能戳破人的心防,这许多年来,靖安言时常想起在玄门的日子,他在玄字门中年龄比师兄师姐小了一大截,于是带着小辈胡作非为,都是岳玄林和廖玄静负责善后。
岳玄林和廖玄静的无限包容,何尝不是他飞扬性子孕育的又一重保障。
而且……这是玄门啊。
是他做梦都想回到的家啊。
“不哭了,不哭了,一会儿还要重新敷药呢。”封长念笨拙地给他擦泪,“你别担心,玄静师叔说了,你这眼睛能治的,好好养着,还能重新看见。”
靖安言反手握住他的胳膊:“你的伤呢?”
“都处理过了,放心吧。”封长念语气耐心,跟哄孩子似的,“南疆蛊术秘卷被长若姐悉数带回,勒乌图的蛊毒有的解,就是看着吓人罢了,无碍。”
靖安言不信他的,摸索着又去抓廖玄静。
廖玄静擦着泪,忙不迭道:“放心吧,长念没骗你,都回家了,还能让我们孩子委屈吗?”
靖安言微怔,怅然道:“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长安玄门里能管我们这帮人还叫‘孩子’了。”
“可不是孩子,比我们俩小了多少。”岳玄林轻轻摸了把靖安言的头,与少年时一模一样,“我们俩没能去成前线,一封一封捷报听着,高兴又担忧,十年来,苦了你了,玄念。”
靖安言轻轻摇了摇头,又被封长念攥住了手:“小师叔,还有位贵客也来看你了,你猜猜看是谁?”
他这语调更像哄孩子了,靖安言无奈地笑了下,顺从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对面递过来的手掌。
那手掌微凉,没用什么力气地递在他面前,这次靖安言实打实地愣了愣,他伸手摸索了一下,脑海中的人影转了个遍,依旧没有对上人。
“这是……”
“认不出来啊,我可太伤心了。”
对面那人说话了,带着轻微的笑意,反手握住靖安言的手掌:“也是,当年我还小,认不出来也正常,但我可记得小时候你抱我上树掏枣子,玄门门口那两棵树就因为当年掏狠了,后来再没结过。”
“是不是啊,舅舅?”
靖安言一惊:“阿晖——陛下?!”
宋晖身着常服,握着他没松手,也没让他起身:“歇着吧舅舅,我今天是宋晖,是来看顾功臣的宋晖,可不是什么皇帝,更不是来受朝拜的,你好好养着,比什么都强。”
“这不合礼数吧……”
宋晖瞪大了眼:“哟,舅舅,这不是你小时候教我,繁文缛节都是累赘,人要活得潇洒自在的时候了???”
靖安言不用眼睛都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懊恼地捂住脸:“你说你记得什么不好,非得记这些……”
“没办法啊。”宋晖笑,“谁让你是我舅舅呢。其他中规中矩的条条框框自有别人跟我讲,唯一一个带我玩的只有你呀,想不记得,太难了吧。好了,我还有好多别的东西等着给你,快点好起来,睁开眼睛,我等你啊。”
说完,他话锋一转,朗声道:“今日玄门热闹,我吩咐御膳房做了菜,今晚送到玄门来,诸位一同庆贺庆贺!”
喝彩声此起彼伏,一片震耳欲聋的喧闹中,靖安言抓住了封长念的领口,低声问:“不是,这到底有多少个人,我怎么听出了一股赶庙会的热闹?”
“想知道啊?”封长念是个坏心眼的,“那就好好养着,留着自己看吧。但是——”
他轻轻咬住靖安言的耳尖:“答应我,阿言,睁开后的第一眼,只许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