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他又叛逃了(18)
靖深一般到这个时候就只会幽深地望着他。
于是他继续说:“姐姐是当今皇后,所以爹你也只能当个文官,当今圣上害怕外戚专权,只要姓靖,他就不可能给我个实权,让我干什么实事的。如此,我还不如云游四方,来得痛快。”
接下来就是抽人了,靖深一个文臣,却偏偏能掏出半人高的大棒,追着靖安言满院子跑。
结果当然是没抽着,春末的风还带着些冷,靖安言打了个哆嗦,从那即将砸下来的大棒中回神,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堪比大棒的东西,对着他的脸踏了下来。
……哎不是,怎么个事儿?他还没醒吗?!
“等会儿——!!!”
靖安言厉声嚷起,一咕噜翻身爬了起来,脑袋上还顶着有些杂乱的草茎,对着险些一脚踩了他俊脸的人怒目而视:“怎么回事儿?这还有个人呢!你——”
靖安言把骂人的话憋在了唇边。
对面这人好像在哭。
说在哭不大恰当,面前的人漂亮极了,眼皮连带着眼尾红红的,像是抹开了艳丽的胭脂,那双眼睛微微垂着,里面有潋滟的水光,却倔强地只任由其在眼眶里打转,没有落下来。
“你……”靖安言语气软下来,“不是,我没说你什么啊,好吧好吧,我当你没看见吧,别哭啊小丫头。”
他自以为这番好言好语安慰人,没想到一下踩到了对方的尾巴,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你说谁小丫头!?”这人眼睛一瞪,那点儿红都成了凶狠的颜色,“我怎么就是小丫头!?”
靖安言:“……”
认错了。
少年专注着委屈,低着头的时候眼睫浓密得很,他还以为……
但靖安言那个时候脾气也大得很,看对方凶上来了立刻反咬回去:“认错了呗,你凶什么,认错了能让你少块肉?而且要被你踩了的人是我,我还没凶呢,你小子倒是先凶上了哈?!”
两人气焰一人比一人高,到最后少年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凛冽的剑光自靖安言颈侧一闪而过,擦去他半缕发丝。
靖安言眼睛一眯:“好啊,动手是吧?!”
在他面前使剑,在靖安言心里就等于关公面前耍大刀——你跟我在这儿班门弄斧?老子使剑怕你啊!!
墨痕剑被他一掌拍起,擦着少年的剑意就刺了回去,靖安言那身白衣舞成了天际的流云,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少年一闪二闪,实在躲不过,只能双手持剑,硬生生扛下凛然的剑身。
铮——少年一双手腕都被震麻,震惊之余瞥了一眼靖安言,这人单手持剑,狠厉下压,那持剑的角度与腕中的力道都让他明白,此人是个用剑高手。
单说那腕力,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靖安言一勾唇角:“小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少年咬紧牙关,提剑再欲冲上前。
“封珩!!!”
“靖安言!!!”
一男一女交织的喝声传来,二人都是一怔,分神望去,正是靖安言一双师兄姐。
“怎么打起来了?”廖玄静拦在二人之间,望着的却是靖安言,“靖伯父说你出来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
靖安言收剑,冲一旁的少年努嘴:“你问他。”
岳玄林已经在问了:“如何?阿珩,没事吧?”
少年封珩摇了摇头,默默地将剑收了回去,偷偷地揉了揉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腕。
连名字都知道,这一看就是认识,靖安言瞥了他们一眼,悄悄问廖玄静:“师姐,什么情况啊?”
“你差点儿闯祸的情况。”廖玄静捅了他一下,“过来,阿珩,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之事是个误会,本来该去驿站接你的,可我和你师父去了才知道你不在,这么晚才找过来,还险些……”
“……玄静师叔不必如此言说,此事怪我自己乱跑。”封珩抬起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我自会秉明父亲,认领家法,以做惩戒。”
“哪有惩戒不惩戒一说,都是误会。再者而言,侯爷……侯爷也定能理解。”廖玄静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先不说这些了,这里风大,有话回去说吧。”
廖玄静一副对封珩心疼不已的模样,靖安言索求答案无果,只好跑去问他师兄:“这孩子是——”
“绥西侯家的公子,封珩。”岳玄林为难地蹙着眉,“一言难尽,总之,他不跟侯爷回西域了,留在长安教养,陛下让我收他进玄门为徒,算下来是四弟子。”
靖安言蓦地沉默下来。
岳玄林觑他一眼:“怎么……你笑什么呢?”
还笑得那么诡异。
靖安言摆摆手,示意无碍,心里却道有什么一言难尽的,这不是很容易就想到的事。
你看,你看,他就说,在宋启迎手底下当武将能讨得几分好?封铭这边刚封了侯爷,荣膺加身,风光至极,封无可封,转头儿子就会被扣在长安城。
那是留在这里教养吗?那是当质子的!
“行了,收收吧,”岳玄林敲了下他脑袋,“小弟子入门还没正式拜师,先和自己小师叔打起来了,你可真有本事。回头给人家孩子哄哄,就你那两招,别让人家更觉得留在长安是故意欺辱他。”
“我能和那谁一样?”靖安言不服,但望向封珩的背影里也渐渐弥漫了些同情的情绪。
绥西侯家的公子啊,众所周知,绥西侯家中只有一位夫人,体弱多病,留下一子后便撒手人寰,留下这父子俩干巴巴地过日子。
这是亡妻唯一的骨血,也是封铭唯一的孩子,看他那倔强又老成的模样,再加上使剑的力道,想必是从小就当小将军在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