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他又叛逃了(48)
他深知召砾最烦自己嘴上那一套,果不其然,话音未落召砾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强壮的手掌紧紧攥起,像是想要扑上来给他一拳。
奈何勒乌图在,他又是有别的打算,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一翻白眼:“希望一会儿靖先生的舌头还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话。”
靖安言但笑不语,只见召砾从怀中抽出一只竹筒,看都没看就往勒乌图面前一搁:“我要说的话,都在这儿了。”
靖安言、勒乌图与叶梵缇的目光都往那只竹筒上看去。
那只竹筒很破旧了,浑身沾满了污泥,看起来像很多年前的老物件刚从地底下被挖出来。
“王上小心。”勒乌图刚想打开竹筒,被叶梵缇接过挡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拆开,发现里面是一封用竹片写的信。
“南鸟,务必找到古南洲大祭司的血脉。”
勒乌图的表情微微一变,但还是稳住了:“圣酋,这是从哪里找到的东西?南鸟不就是那个左清明,八年前他不就已经死了吗?”
“王上问得正是,这也是我想问靖先生的。”召砾拿起那张竹片,在靖安言面前轻轻扇动,刮起带着泥土潮湿味道的风,“靖先生,想不想说些什么?”
靖安言一脸莫名其妙:“圣酋大人莫不是昏了头了?这一张竹片写得信,想让我说些什么?”
“好,本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召砾转过头去,“王上,这只竹筒正是在左清明的坟墓里发现的——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当年的南鸟计划结束得太过仓促,于是派人去挖了他的坟。”
“靖先生,左清明和你缘分不浅,他是你的授业恩师,是从小把你带大的老师。本酋暂且不问,他战死沙场后为何会在南疆有座坟,里头的棺木还是上好的,挖坟的时候打开棺盖,里面的白骨保存完整,看起来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本酋想问的是,为何这样一支竹筒,会在他的坟墓里、棺木外被发现?若是在棺内,那有可能是左清明带进棺材里的。但在棺外——”
“你到底想说什么?”靖安言不耐烦地打断他,“直说便是了,我没空跟你在这里兜圈子。”
“有人要借左清明的坟传递‘南鸟’计划的下一步规划,而谁建了这座坟、谁会祭拜这里的死人,谁就是真正的‘南鸟’。”召砾抬手一指,“你——就是南鸟。”
“南鸟计划根本没结束,而是开始,八年前他们就是为了让你进入南疆,左清明的死也是为了给你打掩护!”召砾朗声道,“王上,这儿有个大魏的细作,所谓的大魏援军更是狼子野心,幸亏您在神寂岭中杀了他们!”
勒乌图静静地坐在那儿思考,没有立刻作声,而是将目光递给了众矢之的的靖安言。
靖安言看上去一点也不慌乱,只是认真地看着召砾举在他面前的那只竹片。
半晌,就在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召砾又打断了他:“我不只有这一个证据。”
“圣酋大人,恕我直言,你这也叫证据。”靖安言突然讽刺地笑了,“这竹筒既不是我挖的,又不是我埋的,你就凭借里面死的是我曾经叛出师门的师父,就觉得这话是留给我的,也太武断了些。”
召砾拍了两下掌:“那你看看这个呢?”
“砰”。靖安言眼瞳微微一缩。
一具棺木被抬进了厅中,落下的时候极重的一响,上面土渍未净,显然是刚挖出来的。
靖安言的唇抿紧了。
几个手下一拥而上推开棺盖,又是一声巨响,叶梵缇下意识捂了捂勒乌图的眼睛。
“看看吧,靖安言,你师父不是由你敛骨吗?那他还有遗言,不知道你听没听见啊?”
靖安言已经缓缓地走了过去。
棺材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没有皮肉,但姿势平整,起码可以看出下葬时的平静。
在那属于右臂骨头上,用刀刻了四个字——
南鸟北归。
“王上,若左清明就是南鸟,何须用自己的遗骨留下此句遗言?可见南鸟另有其人——能在南疆境内为左清明平整下葬建坟的人,靖安言,除了你,还会有谁?”
靖安言置若罔闻,只是俯身将胳膊搭在棺木上,然后伸出手去,一字一字地抚过刻在白骨上的痕迹。
——我会把这四个字带进棺材里。
他居然真的把这四个字带到了棺材里。
“啧。”靖安言闭了闭眼,唇角一掀,发出一声讽刺的嗤笑。
召砾一愣。
“圣酋大人,算盘别打得那么明显,做一个伪造的竹片,再让人开个棺,就能把罪名给我定死了?可惜,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靖安言直起腰,方才眼睛里的情绪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种眼神——看死人的眼神。
“你说南疆不会再有人给左清明修坟建墓?错了,除了我一个从大魏叛逃出来的人以外,还有个人与大魏渊源深重,莫非你忘了……叶长缈吗?”
靖安言眼风挑衅似的从叶梵缇骤然惨白的脸上一扫而过:“而且,你不知道,当年我投诚可不只是明面上的那一件,私下里,我还同王上交了我的第二份投诚之礼。”
他厉声道:“当年,当着南疆王、大祭司、圣酋三位的面,我亲手砍断自己右手经脉,以自毁剑术为诚,叛出大魏,投奔南疆,此为明面一件。”
“第二件,是我亲自取了左清明的性命,作为我的投诚之礼。”靖安言道,“王上,当年我将左清明的尸首拖到你的面前,他被一剑封喉,是我的手笔。这件事,你没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