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霜鬓(108)+番外
她的家人,不是一直在老家等着她回去吗,为何凌云洲会知道她家人的存在?她感觉,自己似乎忘了很多重要的事,她究竟,还忘了什么
“我的家人,世世代代生于穷乡贫寨,他们一生一世,晨昏劳作,日落而息,简单,纯粹,从来与世间纷乱无争。”
“我的家人,就、托付于你了。”
茹芫这这段梦魇中,惊醒过来,零碎的记忆,飘回了脑海中,她的脑袋昏胀得难受。
溪知坐在床头,正拿着帕子,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看她这样子,知道她是做了噩梦。
“溪知公子,你怎么来了?”茹芫接过帕子,自己将头上汗珠擦干。
“我来是要告诉你,凌公子已经认出了你,不过,你不必担心,你如今已经不是卖身相府的哑奴,”
溪知说道:
“在随国,你是有名有籍的乐师,是身份尊贵的人。”
“溪知公子,这三年,我好像,忘了一些重要的事。”
茹芫感觉心脏还慌乱地跳着,她肯定地说道:“我一定要回缦国,我好像,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好,等这次任务完成了,我就带你回缦国。”溪知欣然答应。
“为何将我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凌公子?”
茹芫想,凌云洲和婉婉都能一眼认出她,透露她的身份或许并非故意,可是荷姨的事情,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尤其是荷姨的事?”
“你可是想起什么了吗?”
她从雪上上跳下来时,那神医说她的脑中有积血,可能会丧失一部分记忆或者自理能力。
她出奇地恢复得很好,对从前之事几乎不再提起,溪知倒一直不知道她真的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看她慌乱的样子,溪知心中隐隐担忧。
“我为何会从悬崖上跳下去,我只是模糊地记得事情的经过,这些日子,我不愿意让自己再去回忆任何关于缦国的事情,”茹芫捂着晕乎乎的头,继续说:“只是最近,我才知道,我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的经过,一些细节,一些感受。”
直到再看到凌云洲,他在她身边,为什么会是那么熟悉的感觉,是那种曾经相爱过的感觉。
“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了,我的脑中好似有一块空洞,我弄丢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你脑袋受过伤,别硬想了。”
溪知轻柔地为她按摩着头:
“茹芫,有些事,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好处。”
溪知拿出自己贴身的帕子,将她额上汗珠拭去。
茹芫侧头躲闪,自己接过了帕子。
“怎么见外了?”溪知把脸巾拿回来,将她的手摊开擦拭:“之前,你重伤时,我也是这么悉心照料你的。”
茹芫看着手中帕子发呆,这帕子的材质跟荷姨的帕子材质一模一样。
“难道荷姨,也是你们南朝的人吗?”
溪知没料到茹芫已经看穿了荷姨的身世,但仍然笑着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承认。
茹芫突然觉得,有时候溪知公子脸上那淡淡温柔的笑意,其实藏着冷漠,正常的人,喜怒哀乐形于色,若一个人大多是一种表情,那此人定是不一般。她本以为这三年过了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没想到还是沦为别人对付凌云洲的棋子。
“虽然不知南朝在何处,如今我也成了南朝的人了。”茹芫悻悻地说道:
“溪知公子把我送到这世子府,定不是进献宝物这么简单吧。”
“当初在观月楼,你是被竞拍的都城第一美人,”茹芫顿了顿,继续说:“当时你真正想接近的,应该是凌云洲。只不过后来被婉婉搅乱了,就将错就错,假装欠我们一份人情,从那时起,您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置我这颗棋子了。”
“我说得没错吧,翟辛公子。”茹芫终于捋清楚,从那时开始,南朝就开始将自己这颗棋下在了棋盘的角落,准备伺机而用。
“凌云洲与你说了什么?”
溪知有一丝错愕和慌乱,但他掩盖住了,他没法否认,因为茹芫猜中的,就是事实。
“我曾听闻,南朝为统一南北,吞并各国,派了诸多暗碟,渗透各国,暗碟手段狠辣,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方法,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玩弄权势,将一国朝政玩弄于股掌,暗碟之首,便是那个远负盛名的南朝翟辛公子。”
“你说得没错。”她冰雪聪明,猜到他的身份并不奇怪,只是他知道,茹芫可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他敞开心扉不舍心防了。
“我作为一个普通百姓,我尚且知道,天下一统,靠的是正念,绝非邪念,南朝内部本就动荡不安,搅乱风云容易,民心归顺难,南朝若真想一统江山,怎么能用那些龌龊的手段?”
“就如随国,搅乱随国局势,大权旁落之后,南朝可想过,随国万千百姓,该当如何,要他们过像离国百姓那样饥寒交迫、易子而食的日子吗?”
溪知叹了口气,说道:
“随国君主之位,空悬多年,世子子充,为纪念君父,一直未正式继任大统,随国王室却纵容兄弟子都公子坐拥重兵,随国,本就必有一争。”
“所以,”茹芫问:“你掺和随国的事,究竟想要做什么?”
三年前,她跳崖后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溪知一半明媚一半阴暗的脸,不,就从在观月楼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能感觉到,他并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溪知看起来温柔又顺从,实则这是一种伪装,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可以心狠手辣,不讲情面,可以利用温柔的刀刃,直击敌人心脏,搅乱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