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霜鬓(2)+番外
“你,究竟是谁?若坦白,可以饶你不死,否则——”
读唇语是哑奴必备的技能,凌云洲便用嘴型说了一句没有声音的话。
“啪!”
旬邑在轿辇外赶着马车,突然听到马车地板发出闷闷地几声头磕在地上的声响,随即一个娇弱的声音哭道:
“小相爷饶命!奴婢罪该万死!”
“不不,奴婢不该死,小相爷,奴婢冤枉啊,奴婢只是一个小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嘴根本不听使唤,脑中已经有一只和尚在敲着木鱼超度她的亡魂:
“妈咪妈咪轰/完了完了/你完了,妈咪妈咪轰完了完了/你死定了——”
凌云洲玩味地把玩着她手中的匕首,千芮感觉自己要吓晕过去了,声泪俱下:
“小相爷,您听奴婢解释啊,你、你完了,死定了,”
千芮给自己的长瓢的嘴一个耳光:
“啊,呸呸呸。”
“是我完了、我死定了!”
“呸呸呸!不是的,我不想死!”
千芮头嗑得像小鸡啄米,脑袋里轰轰隆隆的,根本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对、对不起,小相爷,奴婢并非有意隐瞒,奴婢时迫不得已的,奴婢本是——”
“闭嘴!”
凌云洲厉声呵斥,外面的声音不对劲,他快速掀开马车窗帘,一颗巨石从马车旁划过,往上一看,马车奔驰的前方,无数巨石正从山顶上滚滚落下——
“停!快停车!”千芮慌忙大喊,往前必定会被乱石碾成肉泥。
马儿受惊嘶吼,往落石方向加速狂奔,千芮紧紧抓住门框。
“旬邑,割绳!”凌云洲大喊。
“喏!”
旬邑应声,边快速抽刀割断疆绳,转瞬间轿撵脱离,朝着山坡翻转着向下滚落。
“小相爷,小心!”
那一瞬间千芮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向前扑,护住小相爷的头,马车开始向山崖下剧烈翻撞,凌云洲也紧紧地抱住她,身体剧烈碰撞到轿撵边缘,极度恐慌下,痛到失去知觉。
除了紧紧抱住他,千芮使不出半分力气自救,轿辇在山崖上翻滚了几圈,被碎石卡住,停在半山腰。
脑袋被震的意识模糊,千芮松开抱着小相爷的手,一串鲜血从额头流下,糊满眼眶,千芮甩了甩被撞懵的脑袋,抬手抹开挡住视线的血,凌云洲已迅速拔剑跃出马车外。
轿撵外立刻有了刀剑相拼的搏斗声。
有四名黑衣人伺机而起,对凌云洲四面夹击,招招夺命。
凌云洲挥剑拆招,与那四人不分上下,以一敌四,还要分心躲避山上滚落的碎石。
刀光剑影间,几个回合下来,与凌云洲近身交手的两个黑衣人已经倒下。
千芮伏在轿撵之中,方觉脑袋被磕得辣疼,外面那些黑衣人连相府的主子都敢杀,她大气不敢出,抽出随身手帕,摸到头顶的出血口,死死摁住,止血。
跟着徐丁丁入都城时,便是这般刀光剑影的打斗声,生与死都在那细微清脆的刀剑碰撞拼杀声中,千芮尽量让自己屏息静气,不敢再往外张望。
这般刀光剑影的场景,三年前就经历过一次,她随徐丁丁入都城,便是像如今这般数名黑衣人,将护送徐丁丁入城的人,连同官兵,杀光。萧秦手下留情留了她性命,送到的相府,现下该怎么逃命?
千芮屏息静气,看着。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没料到凌云洲功夫如此了得,交换眼神,前后猛攻,一人不顾性命逼近凌云洲,与他搏杀之际抓住他刺向自己的剑,另外一个找准时机背后偷袭,凌云洲松开手中的剑及时侧身躲避,另一只手从地上黑衣人腹中拔出剑,迅速朝身后刺去,两名黑衣人血光飞溅,瞬间毙命,但黑衣人这种自杀式的配合,他再敏锐,肩膀上还是被划了一道。
“出来!”
凌云洲将手伸到轿中,等着。
小相爷打赢了,千芮不知她该哭还是该高兴,千芮不敢去摸那只手,她强撑着,刚要把半个身体伸出轿辇——
“呃——”
就听到一声被剑贯穿胸膛的低沉的呻吟声,她听过这种声音,这是人被刺死前,血流到喉咙里才会发出的声音,千芮没敢抬头,往地上跪趴下大声求饶:
“各位大哥,各位大侠,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一个小奴婢!冤有头债有主,我是冤枉的!”
“大英雄,别杀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大难临头,这是千芮磕头磕得最虔诚的一次,老天有眼,老天开恩,她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我、我吃得少,力气大、会洗衣服、会做饭,我只是给人家烧洗澡水的小奴婢,我什么也不懂,相府做了什么坏事我一概不知,与我无关啊,黑衣大哥!”
吓得嘴都哆嗦,黑衣大哥是劫财还是谋命,没听到半点回应,抬眼一看,那只手还杵着,问她:
“你走不走?”
千芮心中一喜,赶紧握住那只手,凌云洲把她拉出马车,同时一脚用力一踢,把马车踢下山谷。
千芮顾不得自己浑身疼痛,又朝那只手扑通跪下。
“小、小相爷,对不起,奴婢并非——”
凌云洲手上的剑还滴着黑衣人的血,没想到他武力值那么高。
千芮颤颤巍巍地想,看来是自己假装哑奴之事败露,才在昏睡中被押上马车,莫不是小相爷是要找什么偏僻的地方处决她,只是恰好偏偏这时他又遭仇家偷袭。
此时凌云洲,怕是比那些黑衣人更想要她的命。
“别废话!”
这哑奴嘴真聒噪,凌云洲觉得精疲力竭,否则,他定将她丢到山匪窝里,洗衣做饭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