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暗糖(3)
“不打扰你这个大忙人了,等你休假了,我做东。”温明舒知道她这会没心思聚餐,也不勉强。
两人一起走到清和宫门口。
陆悠开的是一辆淡奶油色的mini,二三十万的价格,主打一个通勤方便。
温明舒没有低调的想法,无论上班还是出行,开的都是她那辆顶配的浅紫色panamera,此刻落在薄薄的雪边,像是一朵海棠花。
“一起走?”陆悠摇下车窗。
温明舒摇摇头。
“来都来了,去给于清上炷香。”
“顺便说说老温的坏话。”
陆悠忍不住笑:“你可悠着点吧。”
刚出来时还好,在外面站了这么几分钟,顿时有了几分冷意。
温明舒拢了一下身上那件咖色的呢绒外套,沿着外围的游廊,走到最后的供院。
于清生前就喜欢清净,所以温若成给她找了这么个地,但毕竟是京片儿,又是清和宫这样的地方,势如温家,也得和不少人用一个供堂。
天色暗了些,苍麻的天光隔着雕花的窗棱,斜斜地映在殿内石青色的砖上,给本就庄严肃穆的大殿添了几分威严冷意。
温明舒低着头进门。
没想到,跨过门槛的一瞬,额头忽然被狠狠一撞。
“好痛!”她几乎下意识地喊了出来,谁曾想,耳边响起一阵更剧烈的声音。
细线崩开的瞬间,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紫檀珠,落在石青色的地砖上,嘈嘈切切,宛若坠落玉盘。
“你这人怎么回事?”
她揉着额头,努了下嘴,语气委屈的不像话,但就是生气,也带了些甜腻的发嗲。
抱怨的视线,先是落在先是落在地上散落的紫檀珠上,接着,看到那双做工精良的牛津皮鞋。
再往上,是质地良好的黑色衬衫,西装裤,将原本颀长的身形衬得更加落拓。
最后,对上那双平静的黑眸。
温明舒心中没来由地动了下,原本的那点小脾气,因为这张脸消了些。
如果她没分析错的话,刚刚,她应该是撞上了这个人的手臂。
这么冷的天,衣袖还半挽起。
温明舒在心中暗道:这哪里是手臂,简直比铁还硬。
吐槽归吐槽,但是说实话,刚刚的那一瞬间,她是被吸引的。
她的交际圈子里不乏容貌出众的男性,但像眼前这位如此优越的,却极少见。
眉峰处有些高,下面是一双深邃的眼,三分温存,七分冷意,银丝镶边的眼镜矜贵冷隽,看人的时候,有种浑然天成的庄严和肃穆。
他身后是个穿卫衣的少年,和前面这位年纪相仿,却是全然不同的随性气质。
看到地上散落的东西,几乎崩溃:“不是……这行走的一百万,就这样崩了???”
说罢,将目光落在温明舒的身上。
“你……看什么?”面对着对方略带质疑的目光,温明舒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少年也没有要问罪的意思,但被温明舒先发制人,立刻有些委屈,刚准备解释,身前的男人却先开了口。
“抱歉。”
沉稳的声线,低而和缓,像是山谷里的泉水,汩汩流过。
第2章 明婚。
这声“抱歉”,节制,有礼,但就是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压迫感。
温明舒盯着男人的黑瞳看了一会,忽然有些心虚。
因为刚刚的混乱之中,似乎是她扯了一下那串佛珠,才导致细线断裂,散落一地。
没想到他这般不计较,将绅士风度发挥极致。
卫衣少年已经开始弯腰捡拾了,其中好几颗也落在她的脚边。坠着亮片的香槟色尖头鞋,和旁边散落着的紫檀佛珠,形成一种难以描述的破碎美感。
其实她本来也打算帮忙的。
可偏偏这个时候,原本打理得精致光洁的中式盘发,有松动的迹象。
温明舒是什么人?
她是骄矜,明艳,时刻都要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大小姐。
任何有损她颜值的事情都不会被允许发生,赶在发髻掉落之前连忙用手扶住,慌乱之余,甚至没感受到那支南洋白珠镶嵌的别簪掉落。
“我……没事。”她极简单地应对了他那声道歉,匆匆忙忙地出门去找盥洗室。
门帘落下的时候,男人往外看了一眼。
那抹清亮的身影消失,只余下淡淡的香。
某种花香和果香的混合,带着一种温存而清丽的甜。
“大哥,这可怎么办啊?”看着远离的温明舒,谢泽礼吹了吹手上的佛珠,一脸阴郁,“开了这么多天的光,明天就要给祖父了,此刻断了,要找人重串不说,传出去也不吉利啊。”
明日是他们的祖父谢煦希七十岁寿诞,老人家晚年信佛,对古典木器多有研究。为了给老人祝寿,谢之彦专门从五台山的佛光寺将这串紫檀佛珠给请了回来。
这串佛珠成色和做工都极为上乘,据说是当年雍正皇帝龙潜府邸时,和大师参谒而下的赏赐。因为是天家之物,又曾沾染龙气,所以极其珍贵。
传说和来历或许有几分演绎的成分,但东西谢之彦看过了,确实是很难得的百年紫檀。请回来后,又让清和宫的文音师傅诵经开光。
前前后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谢之彦的眸光却依然平静,只见他弯腰捡起脚边的那一颗紫檀珠,语气淡然:“一切有为,应作如是。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
“更何况,现在断了,总比家宴那天断了好。”
谢泽礼顿了一下,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刚刚那股自认倒霉的气焰也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