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将雪还有个猜测。
梦由心生,她们之间的这种“联系”,应该是基于看不见的“好感度”和双方意愿产生的。
就跟之前只能单方面互动一样,她依然认为是萧珞寒这边出了问题——或许,红狐长姐并没有不希望她们得知实情,而是萧珞寒潜意识在逃避直面真相。
这倒也不意外,换成她,要是查出长姐死后被侮辱了尸体,就算事先做足心理准备,也会陷入崩溃。
她从桌上跳下,隔着衣服握住萧珞寒的手腕:“走,我们四处看看。”
萧珞寒乖乖由她牵住,临走前,不忘将桌上日记小心揣到怀中。
虽然说“走”,但二人都默契地让双脚悬空用飘的,免得再体验双脚灌铅的沉重感觉。
“如果这里是按照望梅轩的细节复现,我记得房门应该是在……”
将雪找了个方向,正要飘过去,却见萧珞寒先上前,“这里。”
她选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刺眼的白跟地板几乎长在一起,多少有点吓人。
但将雪看过不少解谜类的无限流动画,对这种环境没带怕的,加上信任萧珞寒,萧珞寒往哪儿飘,她就顺从地跟上。
没有红狐引路,只她们两个手牵手飞入纯白的区域,往前而去。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经过“门”,但没碰到墙壁,就说明此路可行。
“一直往前吗?”
飘了一段路,萧珞寒忽问。
“你要是还记得望梅轩外边的路,咱们就换个方向。”将雪答。
萧珞寒点了点头,随后却犹豫起来。
“……往东是太子东宫,往西是内务府,东南有太医院。”她说,“我只知晓这些。”
“你想去哪里?”将雪问,“要调查你长姐的事,得去太子东宫和兵部吧?不过兵部恐怕得出城去……按照我学的历史,兵部位置是这样的。”
这是在梦里,她心念一动,手里就出现一支笔,隔空就能画出一幅地图。
以她所学知识,画出皇城内外的主要区域、标明其用途,还是不难的。
“长姐同我讲过北寥的兵部所在,正是你画的这样。”萧珞寒说,“大颍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长姐又说过,这种分布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用你们那边的话来说,是最不易出错的‘固定格式’。”
她绕过空中的地图,朝兵部所在地飘去。
可就算“固定格式”大差不差,宫中小路弯弯绕绕,加上四周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两个人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将雪率先停下:“这样不行,没路就算了,全是白色,完全没有参照啊!”
萧珞寒想了想,试探着伸出手,一支毛笔出现在她手中,饱蘸浓墨。
她用力将笔往地面甩去,飞溅的墨迹在地上拖出很长一条,但尽头却垂直竖起,想必是碰到了墙壁或者障碍物。
将雪看乐了,也伸手,却是提了一大桶七彩的颜料。
她还记得三公主对彩虹感兴趣。
“你那个不够,看我的!”她说完,大喊一声,用尽全力把颜料泼了出去。
七彩的颜料在地上铺开七彩的路,往前方一直延伸而去。
谁也没想到的是,奇迹发生了。
像是现代常见的房地产广告动画,万丈高楼平地起……不,没有那么夸张,但那城墙和楼宇确实需要她们仰着脖子才能看到顶上。
将雪抬起视线,她看到了城墙上把守的护卫,随后低头,目光四下一扫,石板路从脚下清晰地铺开去。
她顿时就明白了,自己的猜测还真没错,这里的一切会随着萧珞寒的意愿发生改变,但这个“意愿”也许是更抽象的东西,并且大概率和萧珞寒的情绪挂钩。
而自己要做的,是积极地给予鼓励,就像刚才那样,她给三公主带来耀眼灿烂的彩虹,于是三公主就顺着彩虹,在梦里编织出了记忆中出入大颍皇宫的路。
像极了童话故事的发展,但也幸好只像童话故事一样简单。
“我入大颍时,马车走的便是这条路。”
路上,萧珞寒轻声介绍,“原本还是大道,走着走着狭了起来,所见之景也越发冷清。”
不等将雪接话,她继续说下去:“但我早已习惯,竟不觉得有何问题……况且北寥战败,将我上贡给大颍,贡品就算真献给太子,也远远够不上正妃之位,自然不配走正妃的道。”
将雪张了张口,哪怕明白自己接不上话题,还是强调了句:“你不是贡品!”
她就看到萧珞寒浅浅地笑起来。
“我自然不是贡品,是独立的人。”三公主稍微提高了声音,“我也不想走正妃的道,只管走我自己的路。”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哪怕没遇到将雪,自觉到了大限将至的时候,也会从容步入自己的终途。
至于大颍太子死了新娶的妾室又当如何,北寥会不会因此被大颍“行为正当”地讨伐,与她实际上关系并不大。
她话音落下,一辆马车突然出现在二人身边。
车夫一袭红衣,看不清面容,但将雪觉得她有点像卡片播放器上印着的古风女子,着红衣、头戴一支金灿灿的簪花,洒脱又随性地坐在那里。
“上车。”
她的声音却是程姐的,语气没有毕恭毕敬,沉稳、冷静,干脆又爽利。
萧珞寒就拉着将雪登上马车。
进车厢之后,将雪坐稳,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帘子上的纹样和壁上的浮雕也太清晰了,清晰得她又开始心疼三公主。
从北寥到大颍,远嫁的路上三公主应当是吃了苦头的,在车里肯定也闷到只能靠观察这些纹样和浮雕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