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这么想着,脸上忽地传来刺骨冰凉!
不仅是脸,她只觉凉意淌进脖颈、衣领,最后漫进被窝里。
惊得她瞬间醒来,随后被一整片的光亮刺了眼睛。
纱帐被掀开,房中一片明亮。
数不清的仆从正举灯,阴恻恻地站了满屋。
萧珞寒眸光顿变,下意识坐起,抬眼向灯海尽头看去——
自己的桌案之后,坐着正翻书的大颍太子!
第48章 外强中干
前些日子,将雪不止一次怀疑过狗太子是否还在暗地里谋划什么,萧珞寒虽打听到他正疲于战事,却也多留了个心。
今夜看到狗太子来,周身还散发着一股血腥气,好似刚从战场上回来,她倒不慌张,只掀开被子下床,赤足在冰冷的地上站定,垂眸行礼:“不知您深夜造访,失礼了。”
即便心中恼怒,现下她手无寸铁,余光瞥见书架被翻乱,也不知电棍是否被搜出,必须暂时先稳住这狗太子。
屋内被灯海照得如同白昼,她只需目光一扫,就能看见散落满地的书册。
就连被藏于《女德》中的《英汉词典》,此时也摊开盖在地上。
……那些,都是将雪送她的书。
萧珞寒只觉心脏狂跳,狗太子唤她名时,她强行压下愤怒,以免抬眸与他对视时,眼中杀意被他察觉。
“孤在外杀敌,你倒好,在这暖窝里享受鬼神恩惠!”太子冷冷一哼,合上手中小说,重重砸向身后。
将开的梅花苞,连瓶一起被砸在地上,清脆的声音打碎满室静寂。
萧珞寒面上不显,藏于袖中的手用力捏紧了衣物。
“从你抵达大颍那一刻起,孤就在关注你。”
太子慢悠悠从桌案后绕出,踱到她面前,一身战甲果然染血,脸上也遍布血迹,瞧着更为狰狞,“毕竟你是孤未来的妾室,对于枕边人,可不能毫无了解。”
“但现在,孤已经完全看明白了。”
“你简直是个一无是处的蛀虫!”
他抬脚踹在萧珞寒小腹上,将她踹倒在地!
“在北寥吸北寥的血!来大颍又吸大颍的血!恬不知耻!”
“明明能沟通鬼神之力,却只知道享受异世的恩赐!就算孤铁了心置你于死地,你居然只会驱使鬼神去父皇寝宫大闹!可悲!可笑!妇人手段不过如此!”
因着事先有准备,萧珞寒早提防他伤自己,甚至日日贴身穿着将雪送来的护具,被踢中之前,也用巧劲卸去力道。
但摔在地上时,她还是痛得闷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那战靴虽不是铆钉底,但内中必定置了铁片。
“北寥将灭,你已经毫无用处了!既不能为两国和平做出贡献,也不能为孤生儿育女——哈,年十七才来癸水,真是叫孤大开眼界!”
狗太子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响,然而正因为他提及北寥,又恼怒至此,前言不搭后语,萧珞寒反倒听出了一股子外强中干的味道。
——北寥恐怕不是将灭,而是出现了令狗太子意想不到的转机。
若非如此,这好好待在战场上的狗太子,又为何赶着夜里来找她麻烦?
她这阵子已经看过不少古代背景的小说、电视剧,最是清楚——男人倘若事业不顺,性子又暴戾,回家定会通过迁怒、折磨毫无反抗之力的妻妾、孩子甚至鸡犬,发泄这份怒火。
俗称“窝里横”。
“不过,念在鬼神的份上,孤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来人!”
立即有太监递上一块方盘,内中放着一只酒杯、一尺白绫、一块银丝炭、一根红烛。
“选吧。”太子目光如刀。
萧珞寒丝毫不惧,反而觉得好笑。
许是已经下定了杀太子的决心,现下她看这狗东西做什么,都觉着与跳梁小丑无异。
不过,她需要再为自己和将雪争取些时间,最好能趁此机会麻痹狗太子,让他……对自己更松懈一点。
只扫一眼,便知每样物件意味着什么,她不假思索地拿起了红烛。
她清楚不管自己选什么,前路皆只有死路,故而只是配合表演,慌慌张张地选中了狗太子最希望看到的、唯一能为自己争取时间的红烛。
无边怒意化作战栗,她装出一副惶恐软弱的模样,颤巍巍地捧着红烛,声音也哆嗦:“殿下饶命!妾、妾只想多活一日是一日……”
下一瞬,血淋淋的手就捏在了她下巴上。
“哈!你引以为傲的鬼神呢?”太子的狗眼近在咫尺,“祂给你看了那么多反了天的书,大难临头,你不还是要依靠孤的垂怜!”
萧珞寒没挣扎——她要的就是这份轻视!
只将她视作柔弱的病秧子,毫无反抗之力,任由他人拿捏!
她甚至能听出太子声音中近乎癫狂的欢愉。
堂堂七尺男儿,竟沦落到在她这儿找存在感,她更有理由相信北寥发生了好的变故。
先皇后之死是瞒不住的,而她背后的母族,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你如此希望与孤成婚,为自己讨一条活路,三日后,便来东宫长长见识吧!”
太子的狗爪终于撒开,他起身,一步步退开,口中却道:“来人,将这一屋的书全拿去院里烧了!都说望梅轩鬼神作祟,今夜孤便要除祟去晦!”
镇定演到现在,听闻此言,萧珞寒终于压抑不下去,脱口而出:“不劳殿下沾染晦气!这些书既是鬼神相赠,理应归还鬼神!”
“妾今晚便自行处理它们,明早殿下大可来查,必不留一本在望梅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