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拥有的力量越大,越是应该时时刻刻思虑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只有在使用每一分力量之时都做到慎之又慎,仙神才会是护苍生、守正道的仙神。若否,便有可能成为祸世的魔!”
“传闻中,有一位殒没于无光之海的古神,便是因为没能守住本心,动了一丝邪念,才会在朝夕之间化身为魔——所谓神魔一念,正是如此!”
“甘愿承受反噬,也要出手干预未亡城百年之怨,是沧溟尊在极度的克制,与万般的谨慎之中,为护佑苍生而做下的决定!因为这一念,可以换回更好的结果,所以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得尽力一试!这才是拥有仙神之力真正的意义!”
秦鸢说出这番话时,眼底有光,似是心中燃起的一簇火。
——心魂不灭,焰火不熄。
她的心念很坚定,举出来的例子却是不太靠谱。
什么极度的克制,万般的谨慎,都是离玉在梦里都不曾拥有过的品质。
自己不过就是推了个主线,忽然被人如此这般地升华了一通,讲道理还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秦鸢的入学考试明显是通过了。
司青岚缓步走至她的面前,将方才折下的花枝化作了一支木簪。
秦鸢见状,连忙双膝跪地,双手向上举起,无比虔诚地将木簪接入掌心。
那一日,一心寻仙问道的小公主,如愿拜入了真正的仙门,在一位陌生师姐的带领下,在千里烛中得到了一间不大的住所。
与司青岚道别之后,离玉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感慨。
她似乎还是把司青岚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朝瑶之中看着最不靠谱的清玄尊,能以那么柔弱的花族之身登上天门,必定有其不俗之处。
在离开千里烛的路上,离玉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她想,她这副身子的原主,是一个看似道心坚定,实则优柔寡断、摇摆不定的人。
微生玄烛在原文里是一个挖野菜的恋爱脑,虽也以苍生为念,能把自家徒弟教得又正又直,但是一个恋爱脑的道心又能坚定到哪里去呢?
或许,表面实力最弱的司青岚,反而才是朝瑶三尊之中,道心最为稳固的那一个。
走出千里烛的那一刻,她看见了等在外头的慕陶与墨夷初,还有那只满眼写着焦急的小黑鸟。
“救人之事,清玄尊已经应下,一个月后再来看看吧。”
离玉淡淡说着,借系统之力唤出仙鹤,带着慕陶回了朝夕池。
这一路所经历的一切,好像都在重回朝夕池的那一刻,被打上了一个小小的句号。
可故事却又没有完全结束。
重归平淡的日子,一晃就是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里,司青岚一直都没有来过朝夕池。
离玉想,这位同事大概是在忙吧。
毕竟她自己都说了,怀个胎还要十月呢,一个月内重聚残魂、捏塑肉身很辛苦的,哪能天天四处闲逛呢?
若是放在从前,这位同事不来找她摸鱼吹水,她一定会无聊到在床上叹息着咸鱼打滚。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那黏人的小徒弟,除去偶尔外出与晚上睡觉,基本已经每时每刻都黏在她的身旁了。
离玉原本以为,自己都这个年纪了,应该早就已经不喜欢和任何人保持这种天天黏在一起的关系了。
可当慕陶每天都这样黏着她以后,她又发现自己似乎也并没有长大多少,还是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只要认识了一个关系好的朋友,就非要坐同桌、住同寝,恨不得吃饭睡觉上厕所都和对方贴在一起走。
虽然幼稚得很,但小时候的自己,确实就是这样一个喜欢被需要,也需要被陪伴的人。
慕陶需要她的陪伴,她很开心。
慕陶无事之时,总是陪在她的身旁,她也很开心。
偶尔慕陶外出不在,她也会抓住空隙,赶紧练习一下对灵力的掌控能力。
系统说得没错,原主的力量对她而言确实太过强大,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轻松驾驭的。
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渐渐明白了灵力在体内运行的基础原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先把基础打牢,再去思考一次性运转更多灵力的事。
这副身子那么强,想必随便开发出来一部分来,就已经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横着走了。
如此想想,她还真是未来可期呢。
或许正因如此,离玉才会感觉回到朝夕池后的每一个日夜,看似和从前一样,实则却多了几分从前不曾拥有的安心。
忽有一日,离玉从慕陶口中听到了秦若蘅的消息。
秦若蘅已经转醒,两日前刚离开千里烛,被墨夷初接去了顷刻花。
她将过往忘得一干二净,却又在醒来的那一刻,不自觉地亲近起了那只小小的黑鸟。
墨夷初并没有与她相认,只是把她与小黑鸟一同带回了顷刻花。
他说从前的事,好不容易放下了,就别再让她拾起了。
事情早已过去三百多年,无论魂魄还是肉身都已彻底重塑,槐国的和亲公主也好,南国的国君夫人也罢,都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与他相认,无非是徒增一道身份枷锁。
朝瑶山中没有人认识她。
她可以不做谁的女儿,不做谁的夫人,也不做谁的母亲。
她就留在这里,做一个寻常的草木妖灵,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为自己活上一回。
那只小黑鸟,比他更适合陪着她。
毕竟在他忘却所有的三百年里,只有它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