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离玉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的模样,这让她忍不住又一次将笑意挂在了脸上。
慕陶轻靠在离玉身边,缓了缓双腿的酸麻之感,这才笑吟吟地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
屋内的气氛似也没有先前那么沉默,慕陶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好短的梦——梦是好的,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离玉一时有些心疼。
如今的慕陶,就连一场梦是好的,竟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离玉不禁柔声问道:“梦到什么了?”
“梦到下雪了,我还不会幻化人形,就在雪地里打滚。”慕陶说着,满眼笑意地看向了离玉,“师尊把我抱进怀里,揉着我的耳朵,说我像个小火炉,特别暖和。”
都么简单的一场梦,多么简单的一句话,竟也将这小丫头哄得那么高兴。
离玉望着慕陶,看着她将碗盘都收进了食盒,似是就要离开了,一时有些不舍,却又不敢挽留。
她真怕自己表露出一丝不舍,慕陶今晚便直接留在此处,不讲道理地把她给办了。
她看着慕陶走至门边,一时忍不住张了张嘴。
那小丫头身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当即回过身来,满脸期待地问道:“师尊可还有事想与我说?”
离玉稍稍紧张了一下,慌忙中胡乱问了一声:“我昏迷了多久?”
慕陶:“师尊昏迷了约莫半个月。”
离玉闻言,不由蹙眉。
她竟然又昏迷了半个月?
刚才不问还没感觉,如今忽然知道自己昏迷了那么久,离玉心底的担忧一下便蹿了起来。
看来这咒毒确实厉害,若真转移到了慕陶身上,怕是她们留在魔界也不得安稳了。
还有朝瑶,半个月都过去了,当初山门大开的朝瑶如今怎样了?
司青岚还好吗……
离玉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慕陶,这半个月来,可有朝瑶的消息?”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她看见慕陶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悦,顿时感觉心头一紧。
“师尊还念着那个地方呢?”
“……”
“人间也好,朝瑶也罢,就算是与师尊相熟数千年的灵耀尊,也没给师尊留上几分尊重啊。”慕陶皱眉问道,“师尊好不容易离开了那里,为什么仍旧那么念念不忘呢?”
“慕陶,微生玄烛就是黑袍,如今上灵灯在他手中!”离玉认真道,“他一直想要复生天魔,也为此谋划了许多,我是怕发生什么……”
“师尊一个人,守得住那么大的人间吗?”慕陶不悦道,“师尊当初为了上灵灯一事伤重至此,那些只会将矛头尽数指向师尊的家伙都在做什么呢?”
她的话语之中满是愤怒:“他们就连接管上灵灯都不敢,一心只想逼迫师尊开启天门!”
“就算天魔复生了又能怎样?说到底不过是那些无所作为还自以为是的蠢货咎由自取!”话到此处,慕陶不禁冷笑一声,“人间之乱,乱不到魔界,那些自诩正义的人间仙门,早就该为人间好好流点儿血了。”
话到此处,她的目光已是十分寒凉:“那些曾经压在师尊身上的担子,还有师尊曾经忍受过的苦痛,他们都该好好地尝一尝——如此他们才有可能明白,人间那么多年以来的安稳,到底都是谁给的!”
离玉望着慕陶的眼中多了几分诧异,显然没有想到慕陶对此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语气冲得像是肚子里装了几吨怨气,随时都可以复生天魔。
似是因为看见了离玉眼中的诧异,慕陶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低垂着眉眼,不太情愿地道了声歉:“是徒儿失言了,还望师尊勿怪……”
失言?没有啊!
这话若是说给原主听,或许确实能叫失言。
但是说给她听,她只会觉得说得很好,完全没有必要为此道歉。
要知道,她当初看小说时就对那些只会落井下石的仙门中人很是不爽,评论虽是一条没留,却没少给评论区里骂得好听的读者点赞。
离玉:“你没有说错什么,不必道歉。”
慕陶一下抬起了头,望向离玉的眸中似是有光明明暗暗。
“我如今自身难保,就算你肯放我回去,凭我一人之力也改变不了任何。”离玉说着,轻轻叹了一声,“可是清玄尊对黑袍的身份毫无察觉,她替我解开禁锢,放我离开朝瑶,必定是要一个人面对微生玄烛的——我欠她太多,旁的可以不去在意,却很难对她不闻不问。”
慕陶:“……”
有那么一瞬,离玉感觉屋中的氛围似又诡异了几分。
她不禁想,这要是放在从前,怕是自己又能听到女主黑化值增加的语音提醒了。
现在之所以听不到,那也是因为黑化值确实没有继续上涨的空间了。
屋内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离玉许久没敢说话。
也不知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多久,慕陶抿了抿唇,低声说道:“朝瑶之事,我毫不关心,师尊要问,我也答不出来……不过既是师尊在意的,我会命人前去探探消息。”
“……谢谢。”
“师尊何必言谢,徒儿本就该听命与你。”慕陶说着,转身推门而去。
她去时的步子不如来时轻盈,明显不太高兴。
离玉下意识想要走到门口目送一下,却是刚要起身便被一阵关门声砸回了座位。
她望着四周若隐若现的结界,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声。
那个晚上,慕陶没有再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