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玉:“真好。”
慕陶:“这份照顾,是师尊拼着伤重为徒儿换来的,徒儿根本配不上。”
离玉摇了摇头:“若你失了本心,她们不会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你没有配不上,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留在身侧的。”
喂饭的手,在那一瞬稍稍滞了一下。
这样的话语,多像从前的师尊。
被术法控住了心魂的师尊,也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吗?
可那双眸子仍是无光的,无论什么样的语气,都是那一副涣散的模样。
短暂凝视后,慕陶轻叹着“嗯”了一声,将饭继续喂了下去。
午饭过后,她像往常那般收拾着桌上的碗盘。
嘴里不忘说道:“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师尊的喜服应是快送来了。”
离玉:“你的呢?”
慕陶:“还在做呢,先把师尊的选好。”
离玉歪了歪头,握住了慕陶收拾碗筷的手,话语间似有些许执拗:“你的也要我来选。”
慕陶不由愣了一下:“好。”
离玉得了回应,起身走向窗边,看向了窗外昏暗的天空。
“魔界的天总是如此昏暗,可你却能看出时辰。”她似有些好奇,手指轻轻碰触着屋外不曾散去片刻的结界,认真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慕陶连忙走到她的身旁,生怕那一层结界将她伤到了似的,一把握住了她向前伸出的手:“这个结界还是不要轻易碰了,可能会伤到师尊。”
“好。”离玉应得安静。
慕陶望向窗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花:“师尊有注意过那些随处可见的花吗?”
离玉点了点头。
慕陶:“师尊可有觉得,它看上去和上一次见到之时有什么不同?”
离玉回忆了一下,道:“似是亮了不少。”
“这种花,在魔界随处可见。”慕陶说,“魔界少光明,大多的光亮都源自于它——它叫冥时花。”
“冥时花……”
“嗯!”慕陶点了点头,认真解释道,“冥时花在魔界是最寻常的野花野草,叶片较长,往往都是灰黑色,花瓣半透明,什么颜色的都有。”
“它每日都会吸吐幽冥之力,白日里幽冥之力较弱,它便呈现自己原本的颜色,散发着原本颜色的灵光。”她说,“等到入夜时分,幽冥之力渐浓,它便会渐变为深紫近黑之色,散发着像幽冥之力那样,似黑雾般的灵光,待到差不多人间子时,便会彻底散了光亮,直到次日卯时才会再次微微亮起。”
慕陶说着,望向离玉,弯眉笑道:“一直以来,魔界中人,都是靠着冥时花的亮度来分辨昼夜的。”
“原是如此。”
“有时我总觉得,这世上,似乎不会有真正昏黑无光的地方。如果有什么地方是日月星辰都无法照到,那么那个地方一定会生出别的光亮。”慕陶说,“就像这魔界的冥时花一样。”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慕陶似是想起了什么,忽而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小跑着去到了屋外。
少女在那一小片花丛中寻了一朵幽蓝的,轻轻将其摘下,开心地跑到了窗边。
“师尊,你看!”慕陶眯眼笑道,“这一朵的颜色,像是师尊的眼睛!”
半透的冥时花瓣,亮着淡淡的幽蓝灵光。
灵光十分柔和,似是梦境的微光。
慕陶伸手越过结界,把这一朵冥时花送到了离玉的面前。
离玉接过,浅浅笑道:“很漂亮。”
花枝落在手中的那一刻,一缕黑焰也没入花蕊之中。
慕陶:“我往里注入了灵力,它会枯萎得慢一点。”
离玉望着指尖的花,似是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不自觉向前摊开了左手的手心。
片刻沉默后,她又将五指缓缓握紧,若无其事般放了下去。
“师尊。”慕陶双手趴在窗边,好奇地歪了歪头,“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忘了。”离玉低声应着。
慕陶愣了一下,松开扒在窗边的手,绕了半个圈,从房门跑了进来。
她拉起离玉方才放下的左手,轻轻摇晃着说道:“怎么可以忽然忘了呢?师尊再想想!”
铃声在耳边清脆,离玉似是很认真地想了想,忽然反握住了慕陶的手,淡淡说道:“灵脉还锁着。”
慕陶脸上的笑意不禁凝固了一下,目光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她问:“师尊想要解开?”
离玉点了点头。
慕陶不禁有些低落:“为什么呢?”
离玉:“你送的冰花,我还没有取出来。”
慕陶愣了一下:“师尊真将它带在身旁了?”
离玉:“嗯。”
慕陶犹豫一二,抬起指尖于离玉眉心轻轻一点,困住她周身灵脉的魔气缓缓散去。
离玉再次抬起手来,指尖灵光一闪,一朵冰花落在了她的掌心。
慕陶怔怔望着那朵灵花,离玉将它悬轻轻在了窗边,轻声说道:“你看,它还和从前一样。”
师尊的声音轻而浅,几近空洞的双眼静静注视着窗边悬着的冰花。
它还是去年那个模样,早在被她交给师尊之前,便已悄悄化了些许,并不怎么好看。
可哪怕不好看,师尊也还是将它凝形在了那一刻,笑着把它悬在窗前,说每日醒来的第一眼都要看见它。
先前师尊清醒着,说将它带来了,她还不太信。
如今看来,师尊确实是把答应她的事放在了心上。
可她都做了什么呢?
不但封锁着师尊的灵脉,还对师尊用上了控制心魂的禁术……
冰花悬好后,离玉低眉看向了指尖的冥时花,思来想去不知放在何处,便将它也悬在了冰花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