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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穿书](77)+番外

他们此行送来的,是槐国一位名叫秦若蘅的小公主。

——打了那么多年,还不是把公主送了过来?

有人这般说着,丝毫不怕这样的言语会传入送亲之人的耳中。

送亲的队伍带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穿过喧哗的长街,向远方的宫门缓缓行去。

浅金色的指引光线落在了和亲公主乘坐的马车之上,和那一日的艳阳相似,让人险些没能看清。

离玉想要拨开人群追上前去,却在伸手的瞬间发现眼前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象。

她的双手触碰不到这里的任何事物。

短暂犹疑后,她快步追上了送亲的队伍,一路跟进了不远处那堵高高的宫墙。

眼前的画面忽然模糊了一瞬,视线再次清晰之时,她已身处一处寝殿。

系统的指引不见了,离玉一时茫然地四下张望起来。

她又一次看见了那只黑鸟。

它静悄悄地站在一棵梅花树上,残破的尾羽伴着满树繁茂的绿叶随风而飘摇。

身后有人打开了窗户,黑鸟拍拍翅膀,从窗口飞了进去。

离玉快步追了上前,透过那扇敞开的窗户,望见那只黑鸟飞进了一个精致的鸟笼,转瞬化作了一副纯白模样。

它身上的羽翼不再残缺,暗红的双眼也变作了翡翠似的浅绿,洁白的尾羽向下垂落,纤长而优雅。

没有人发现那只黑鸟的闯入,开窗的丫鬟盛了小半盆水放在窗边,一边用木勺浇着窗台上的花儿,一边和梳妆台前正在独自梳妆的女子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

离玉伸手向前试了一下,在确认此处的房屋也只是一道虚影后,深吸一口长气,闭着眼睛从墙壁上穿进了屋子。

好神奇的感觉!

她这般感慨着,提着裙边几步跑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倒映不出她的模样,却让她看清了镜中女子的模样。

这位小公主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娴静温婉的面容下有着脂粉掩不住的稚嫩。

她簪好最后一支玉簪,起身走向鸟笼,喂起了笼中的鸟儿。

“公主,你说这南国什么意思呢?”窗边的丫鬟浇好了花,端着木盆放回了屋角的摆架,几步走到女子身旁,小声嘟囔了起来:“费劲把您讨要了过来,却又日日晾在此处不闻不问,这都半个月了,别说要嫁给谁了,就连一位少君的面都没见过。”

“这不挺好。”女子无所谓地笑了笑。

也不知是不是受这幻象影响,有那么一瞬,离玉似是与那女子产生了不知来处的通感。

她感受到了她如水般平静的心绪,也听到了她好似无所谓的心声。

那时的秦若蘅在心底这般想着——

能被晾在此处挺好。

若能一直如此,那该有多好。

南国使者指名要她来和亲,并不是看重她的容貌或是品性,无非就是知道槐国公主之中,她是最受父君宠爱的那一个。

早在父君点头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只有被人选择的资格了。

离开槐国前,父君对她说,这一切都只是不得已。

父君为她争取到的,是她此生只嫁南国的下一任主君。

如此,就算远在南国,她这一生也不至于受人欺负。

她嫁给谁,谁便是南国下一任主君,听上去好像是在护她,实则却只是把她变成了一个任人抢夺的猎物。

反正都由不得她来选,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她倒是希望那些少君慢点儿争,让她在这个地方清净得久一点。

将来若真嫁了谁,不求心意相通,只愿相敬如宾,能让她将这一生平平淡淡地过完便好。

离玉感受着这样的心念,看着少女脸上淡淡的笑意,忽觉心头五味杂陈。

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必定有着一颗敏感而又细腻的玲珑之心。

此处只是一道幻象,她知道这位和亲公主的结局,是城楼之上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也不知此时此刻,将这一切看得如此淡然的小公主,最后又怎会决绝到那个地步。

离玉恍神之时,四周忽而斗转星移。

窗外的梅花开了又谢,梅子落了一地,又消散无踪。

春夏秋冬,只在短短几瞬,便已轮转了三次。

有人来来往往,天边时而飞起纸鸢,却都只是浮光*掠影,不曾让人真正看清。

镜前的女子面容较之方才成熟了些许,却也仍旧如花一般娇俏。

那一年,槐国的和亲公主秦若蘅,被人以最为隆重的礼仪,带离了这间清净了三年的寝殿。

正如当初秦鸢所说,槐国的和亲公主,嫁给了当时南国风头最盛的少君——墨夷景行。

只是真正的过往,却又和故事里说得不太一样。

秦若蘅的身子一点也不虚弱,在那正是青葱的待嫁年岁里,她会和从槐国带来的贴身丫鬟一起放纸鸢。也会在艳阳之下,拿着长竿来到庭院之中,蹦蹦跳跳地打落树上结的梅子。

她在人前规规矩矩,人后却是分外鲜活。

只是这样的鲜活,在成为少君夫人后渐渐消失了。

她的身旁不再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她所嫁的那位少君向来对她不闻不问,可还是有越来越多的眼睛,开始紧盯她的一言一行,像是想要抓住谁的把柄一样。

她一次又一次受到府上嬷嬷的规训,就连从槐国带来的丫鬟都因她偶尔一两次的贪玩,受到了她不愿看见的牵连。

为了让那个丫鬟不再因为自己受委屈,她给了她足够平稳度过余生的钱财,命人将她一路送回了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