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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穿书](80)+番外

虽只是一瞬的胡思乱想,却得到了鸟儿的点头回应。

她趴在窗边愣了几秒,回神之时没有一丝畏惧,只是欣然。

“真好,那你可以一直陪着我们了。”

秦若蘅那时在想,她好像没什么好怕的。

她是父君手中的纸鸢,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却从未被剪断那根长线。

南国的人把她视作妖物又如何?

她的命运从始至终都只攥在父君的手上。

只要两国仍旧和平,她就可以这样一直安稳下去。

冷宫是自由的,哪怕这样的自由极其有限,于她而言也好过曾经锦衣玉食的囚笼。

如果真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或许就是这只时常回来寻她的鸟儿会在某一天忽然离去。

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

听说妖族的寿命可长了,它一定可以陪到她白发苍苍的那一日。

那一刻的秦若蘅,比从前的每一个日夜都要欢喜。

只是离玉知道,无论自由还是安稳的一生,都不会是属于她的结局。

第33章 让我放个大招行不行?

时间悄无声息地加速流转着。

冬雪来了又去,转眼就是好多年,南国大祭司口中的妖胎也在渐渐长大。

秦若蘅将那个没人要的孩子教得很好。

没有纸张,她用树枝在泥土上教他识字。

没有玩伴,她就像个孩子一样陪他嬉闹。

她没有对他无微不至,只是教会他怎么去活。

她知道,比起一个母亲的溺爱,他更需要足够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力量。

哪怕被这里所有的人厌恶排斥,哪怕每月受领衣食时都会被人指着大呼小叫或是冷嘲热讽,她也还是反复地告诉那个孩子,不要去在意旁人的目光,也不要憎恶自己的不被认同。

她做什么都会带着他,一点一点耐心地教会他。

其实许多很简单的事情,她都是在所有下人都被撤走后才学会的。

洗衣做饭不难,缝补旧物也不难,就算是漏了雨的屋子,想想法子都是可以修好的。

她说,人啊,好像就是有那么一种本能,在失去所有的依靠以后,总会发现从前看似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其实比想象中要厉害很多。

那个很厉害的自己一直都在的,只是她看见“她”的时候稍微晚了一点。

但是没有关系,“她”到底还是把她从最无望的地方牵了出来。

所以她对那个孩子说:“你要是看见那个自己了,也一定要抓住他,所有人都不要你的时候,他会保护你。”

她是被困在方寸之间,最乐观的笼中鸟。

她喜欢带着那个孩子在夜深之时爬上屋檐,与他依偎着遥望天边那一轮故国也有的月亮。

那只白鸟有时候也会拖着长长的尾羽,携着一抹皎洁的月色,轻轻落上她单薄的肩膀。

它的修为太低,不会说话,大多时候只是和那个孩子一起,听秦若蘅向他们轻声说着什么。

她说,从前要是这么做,可是会有好多人急着阻止的。

她说,从前的她可能多少有一点倒霉,但是没有关系的,不好的事都会慢慢过去。

她说,月亮永远悬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只有它从来没有变过。

世人笔下的它,无论冷暖或是圆缺,都不过是他们落笔那一刻的心境罢了。

她不止一次去想,她为何不能像它一样呢?

反正也没人在意她了,她可以试着像它那样,试着向着自己向往的方向,把自己变成自己真正喜欢的模样。

这世上太多人活着,都不过是微末的尘埃。

金银珠宝,身份地位,甚至是旁人的厌恶与喜爱,都有可能只是暂时的。

一棵草,一朵花,生长在不同的地方,会有不一样的生命力。

就像石缝里钻出来的,并不一定会比精心浇灌出来的要差。

可她并不是想要那个孩子做石缝里钻出来的花草。

她只是希望,无论身在何处,周遭如何变幻,那个孩子都能自己养护好自己。

人不会一无所有,只要自己还没放弃自己。

只要,自己一直爱着自己。

六七岁的孩子,似是不太听得懂娘亲说的那些话,可忽明忽暗的眼底,一直闪烁着茫然而又认真的光。

秦若蘅带大的那个孩子,有着和她相似的性子。

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跌倒了会自己爬起来,受了委屈会先哄好自己,再用近似笨拙的方式去安慰关心自己的人。

在冷宫的那些年,秦若蘅与那个孩子相互依存着。

时常飞来的小鸟儿,是他们共同的玩伴,偶尔也会为他们带来些许关于外界的消息。

它有尖尖的爪子,可以将许多事都写在泥土之中,轻轻一拨就能擦得干干净净,不被任何人所察觉。

这些年来,槐国愈发强盛,象征着南国国运的天星愈发黯淡。

国中各种各样的祭祀越来越多,月神却似乎并不打算赐予南国像从前那样强大的力量。

秦若蘅每每听到这些消息,心里都会泛起一丝让离玉捉摸不透的情感。

每当离玉想要试着分辨那是什么之时,它便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住在冷宫的第八年,那个孩子第一次向秦若蘅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他问:“娘,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秦若蘅说:“因为有一根线,它一直都拴在我的身上。”

不是因为她犯过什么错,也不是这个孩子生来怪异。

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他们的错。

她越来越能确定,她这一生所有的不自由,都是因为那根自她出生以来就一直绑缚在她身上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