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归来时,一拐进小巷,再次闻到了香味,章老太鼻子尖得很,顿时皱皱鼻子,看向崔奶奶,“这是排骨味吧?哎呦喂,谁家又熬排骨了,不会又是你家吧?这一天天的,真是不考虑邻居死活。”
崔奶奶的大孙女陆小芹嫁到了公社,她男人是屠宰场杀猪的,时不时能捞点大骨头啥的,她出嫁两年,已经往娘家送过好几次骨头了,是个很孝顺的。
崔奶奶嫌她说话不中听,翻了个白眼,“上个月你家还熬鸡汤了呢,咋滴,就准你家吃肉,别人家连喝汤都不成?”
今天家里做饭的是她大儿媳,这个儿媳妇倒是个舍得的,每次闺女回娘家拿的骨头,她都会主动熬成肉汤,一家子一起喝,不过上个月大孙女已经来过了,应该不是她家做的。
就算离得近,也不能总往娘家跑呀,崔奶奶可是叮嘱过她,没得让人看笑话,小芹虽然不如小曼嘴甜,却再听话不过。
都晚上了,应该不会有人下午走亲戚。
崔奶奶脑子转得很快,笑着看向王月勤,“今天小北回来,应该是这孩子买的吧?我生了这么多小子,可没见哪个会拎着肉回来的,几人加一起都不如小北这个孩子争气,你真是养值了。”
六个汉子脸都有些热,小儿子委屈地叫冤,“咱家情况可不一样,咱又没工人,年底分粮分钱时,可都是您收着,我们哪有钱买肉?”
崔奶奶白了他一眼,“那你不会努努力,考个工人出来?”
她生了六个儿子就一个闺女,孩子小时家里也挺穷,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点也不假,当初学费虽然便宜,也供不起那么多娃,学习好的就继续供了,学习不好的都是读到三年级就完事,不至于当个睁眼瞎。
就老六成绩最好,几个儿子中,是唯一的初中生,这次除了小曼,她家大孙子、小儿子也都报了名,也不知道这两人能不能考上。
王月勤红光满面的,只觉得自打分家后,这日子过得就跟神仙一样,她话也多了点,柔声对崔奶奶说:“我家小北是出息,你家也很争气啊,几个儿子个个是一把好力气,咱大队哪个不羡慕您?这次红兵和小铭都报了名,说不准能出俩工人呐。”
章老太听得牙酸,要不是她老头子也在,她一准儿“呸”出声,这两人忒没下限。本以为王月勤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也这么会拍马屁。
真真是没眼看。
崔奶奶却通体舒畅,整个人被夸得轻飘飘的,满脸笑,“那我就借你吉言了,别说出俩,能出一个我都能半夜笑得嘎嘎响。”
说话间,已经到了家门口,几人各回各家,果然一进家门,王月勤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
还真是她家做的。
陆大山也咧嘴笑了笑,只觉得这日子可真有奔头,陆小言已经听见了脚步声,笑着说:“爹娘,你们快洗手,已经做好了,我现在就盛。”
不论是芹菜炒肉,还是排骨汤,都鲜美不已,吃饭前,陆小言还拿出了收音机,打开后,放在了桌子上,收音机已经开始播放新闻了。陆大山也跟着听了一会儿,比起新闻节目,他更喜欢革命样板戏,每次都听得如痴如醉的。
大家边吃饭,边听新闻,一顿饭吃得异常餍足。
六个烧饼全干完了。
王月勤去刷锅时,陆小言也想帮忙,被她撵了出来,“一会儿就好了,你休息会儿吧。”
陆小言也没再客气,出了厨房,今晚有风,小风吹着暑气散了大半,还挺凉快,她惬意地眯了眯眼,“爹娘,那我去东地看看咱们的t砖瓦,今天小北哥将建筑材料拉回来了,咱们很快也可以盖房子了。”
厨房内传来“啪”得一声,王月勤心疼地“哎呦”了一声,连忙弯腰去捡,地上的碗已经摔碎了。
陆小言也吓一跳,“哎,娘,你小心点,别划破手。”
傅沉也跟了进来,弯腰捡起了碗。
王月勤没再看碗,摔都摔了,再心疼也晚了,她抓住了陆小言的手,“你刚刚说啥?啥盖房子?咱家要盖房子?”
连陆大山都急急冲到了厨房门口,他同样没看碗,眼巴巴盯着自家闺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小言笑道:“嘿嘿,没错,咱家要盖新房子了,砖瓦水泥都拉过来了。”
两人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圆,王月勤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咋、咋就盖房了?咱不是没钱了?赊账买的吗?这可不少钱吧?人家咋肯赊账?这以后要是还不上可咋整。”
要不是心脏没问题,她这状态,一准儿犯心脏病。
陆小言嘿嘿笑,“我之前不是用了一个糕点方子,请来了廖兽医吗?凭借这个方子,廖兽医的媳妇得到了转正名额,一个工作咋地也值二三百块钱,有了工作,他闺女可以接班,也不用下乡了,廖兽医心中感激咱们,上周我去他们家,听说咱们批了地,想盖房子后,他就说他有门路,可以帮忙搞来砖瓦和水泥、沙子,不过就这四样,像木材、玻璃窗户啥的得咱们自己买。”
两人都被这个巨大的惊喜震得有些懵,陆大山更是喃喃道:“这么贵的东西,你直接就放那儿了?不成不成,媳妇,你赶紧把凉席找出来,我收拾一下褥子,晚上我得盯着,这要被偷了,可咋整?”
陆小言揉揉鼻尖,倒是没想到她爹比她还担心,原本是陆小言想去看看,等他们出发时,一家四口都去了,陆小言拎着油灯,傅北抱着被褥,陆大山拿着凉席和油布,王月勤则抱着枕头和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