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夫摇头,不仅神色凝重,连眼神透着无力,“咱们公社都没正儿八经的兽医,我这个赤脚大夫都是半吊子水平,人身上的病,还没钻研好,更何况牲口,已经死了一头了,这头要是再出事,其他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陆小言那条柔和的拱形眉,也微微蹙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是穿来的,她也清楚,这几头猪有多重要,还得上交给国家四头呢,要是都出事,这几个月等于白养了,大队长肯定愁死,还有霞嫂子,富贵没时,她都险些哭晕,要是全出事,得承受多大的压力。
陆大夫没再多说,回家后,放下医药箱,就匆匆离开了陆家大队,打算去公社打听打听哪儿有兽医。
陆小言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养猪场,几头猪已经被隔离了,被刘霞唤作富贵的大白猪,也被人抬了出去,刘霞正在照顾生病的公猪,它卧倒在地上,正虚弱地哼唧着,刘霞在一遍遍用凉水给它擦身体,企图将它的体温降下来。
她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晚上显然没休息,大队长正挽起袖子清理猪粪,将粪清理干净完,他才叹口气,难受地点了根焊烟。
刚点着,想起猪圈里的猪又摁灭了,他蹲在地上,发了会儿呆,斑驳的阳光打在他脸上,他脸上的皱纹,都更深了几分。
穿越过来后,大队长一家帮了她许多,陆小言抬脚走了进去,问道:“大爷,我没啥事,能帮你们做点什么吗?”
大队长忙站了起来,扶了一下院墙,才站稳,“没事,能忙得过来。”
“我没啥事,留下帮帮忙吧。”
陆小言看了一眼快要见底的水桶,干脆拎起桶,帮忙去打了些水,她力气不大,一次只打了大半桶,来t回跑了几次,才将水缸添满。
刘霞道了声谢,又让她帮着湿了湿毛巾。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陆小言正打算回家做饭,陆大夫匆匆赶了回来,高兴说:“大队长,我打听到消息了,咱们县有一个兽医在养殖场工作。县里的国营饭店的猪肉,全是他们养殖场供的货,他们养了好几百头呢,听说隔壁公社就将他请过去给猪看过病,这位兽医肯定有法子,听说他还在省城学习过。”
大队长精神一振,“我这就去公社一趟,看看能不能联系一下县养殖场,将人请来。”
陆小言也悄悄松口气,总算是有了希望,她这才回家做饭,吃完饭,陆小言又构思了一下故事情节,现实中有像王月勤那样备受迫害的人,也有像赵大妞这样勇于反抗的。
她打算以双胞胎姐妹展开故事,大丫和小丫因为是女娃,在家备受嫌弃,奶奶拿她俩换了十斤粮食,她们就此成了童养媳。
姐姐大丫性子软,到了新家后她也时常挨饿,小小年龄就得去干农活,被当牲口一般的使唤,平时繁重的家务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还时常被打得遍体鳞伤。
她的价值就只是家庭劳力以及传宗接代的工具,她沉默木讷,挨了打仍日复一日的辛勤劳动,年龄一到,就和童养夫结了婚,童养夫见惯了她被打骂,完全不拿她当人,她只是他的奴隶,他的所有物,他一不高兴就打她,孩子被打流产后,她也只能默默流泪。
她甚至不配拥有自己的意志,也没有独立的人格,从小的教育让她认为,她活着,就是为了伺候公婆,服侍丈夫,她过得麻木且痛苦,明明是最好的年龄,却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小丫则和她的逆来顺受截然不同,陆小言想通过两姐妹的对比,给女孩们一些启发。
她画了一个小时也就画了几页,正觉得肩膀发酸时,门被敲响了,她将画夹进了书里,去开了门。
大队长正一脸疲倦地站在门口,他搓了搓脸,才不好意思地开口说:“小言,我要代表咱们大队,麻烦你一件事。”
陆小言忙让开了些,“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进来说吧。”
“没事,时间紧急,我还是不进了。”
大队长将去公社的事,大致说了一下,公社的曹主任听说,他们大队的猪可能一个个起热后,就往县养殖场打了个电话,好不容易才联系到那位兽医。
结果自然不太好,大队长又搓了一把脸,叹口气,“他说县城也有不少猪生病,他这几天挺忙的,行程都排满了,根本没空过来,咱们大队,就小北一个人出息,在县城找了个差事,我想让你去问问小北,他身边的同事,有没有认识这位兽医的,看看能不能走走关系,拜托他过来看看,就算看不好也没关系,好歹咱们努力了,要不然我也没法给大家交代。”
陆小言二话不说应了下来,大队长帮了他们很多,就算有一丝希望,她也得努力试试。
“行,那我现在就去县城一趟,我和小北想一下办法,介绍信……”
不等他说完,大队长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你和小北都是好孩子,我就猜你会同意,介绍信已经开好了,这是五块钱,你先收着,万一需要送礼你看着买点,大队里还有一条大前门,你也一并带上。”
陆小言没拒绝,“为了省时间,我就不去地里了,您找人告诉我爹娘一声就行,省得晚上看不见我会担心。”
拖拉机手赵楠也已经在村口等着了,拖拉机上则放着一条大前门,这还是大队长刚买的,怕陆小言去了县城没票,就先买了一条,可惜他也没多少票,要不然肯定要多买一条。
陆小言坐稳后,赵楠就开了火,大队长还喊了一声,让赵楠照顾好陆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