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过往城里挤的,还真没见过主动来乡下的,那些知青大多也都是被逼无奈才来的,连那些自愿来的,还没待几天,就想离开了。
乡下苦啊。
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往城里钻,都钻不进去。
刘蓉叹口气,一张脸也皱巴巴的,只觉得他们大队也太难了,想致富都没辙儿。
只能苦哈哈熬日子。
陆小言说:“还没试呢,不能自个先退缩了,就算真请不来,其实也可以自己培养一个,就拿廖兽医来说吧,如果有针对地再帮他一下,让他带个学徒,他应该会同意,毕竟是互利互惠的好事,有了兽医,就不用害怕猪生病了,猪养得多了,还能多换点粮食,村里既有肉又有粮,多好,说不准还能有余钱。”
刘蓉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半天才憋出一句,“就算有兽医,正儿八经的养殖厂也不是说办就能办的。”
陆小言不赞同,“国家不是一直在鼓励咱们发展农业畜牧业吗?主席在六六年,五七指示中就提出过,要以农业为主,有条件的情况下,要由集体办些厂子,国家都鼓励咱们开厂呢。就连知青们下乡也都是为了帮助咱建设农村,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既然都是为了咱老百姓好,怎么就不能建厂?”
陆小言继续说:“建了厂,既能解决老百姓填饱肚子的问题,还拿把猪肉外销,带动当地的经济,这对国家是好事呀,就算报到公社,肯定也没人反对,县里不就搞了养殖场?听说规模也没多大,咱们要是能开起来,可以慢慢扩大规模,说不准以后比县养殖厂都大,咱们顿顿能吃上肉。”
大队长和刘书记都听得热血沸腾的,别说顿顿吃肉,一个月能吃一次也是好的呀。
被她这么一说,刘霞竟也觉得办个厂挺不错,可他们大队,是公社最贫穷的一个,哪里办得起厂子?难不成真去银行贷款,人家肯借吗?
她又叹口气,“别说顿顿,一周能吃一次都跟做梦一样。”
陆小言笑了笑,“说不准咱们就能实现呢。”
陆家村陆是大姓,除了陆姓,还有刘姓,刘书记住在村子北头,对陆小言倒也有印象,知道这小丫头是大队里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的女娃娃。
印象中,这小娃娃不爱说话,没想到竟这么有远见,她这番话,可谓让他醍醐灌顶。
他记得公社之前搞建设时有些缺钱,就去银行贷过一笔。他却只想着大队穷,啥都没法做,完全没想过贷款的事。
他越想越觉得妙。
之前他们咋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要真能贷到一笔,就可以多买点小猪仔,厂子也能搞起来,等有了盈利,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谁在任时都想带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如果真能办成,履历上也能漂亮些,说不准还能被提拔到公社。刘书记比大队长更有野心,已经在思索办厂的可能性了。
这会儿他忍不住开了口,“听洪均说这次的兽医,就是你请来的,如果咱们大队真能办厂子,你能想法请个兽医在咱这儿长期工作吗?”
听见声音,陆小言不由扭头,瞧见他们,她忙站了起来,因为蹲得太久,腿也有些发麻,差点摔倒。
亏得一旁的刘霞扶住了她。
陆小言尴尬地脚趾扣地,呜呜没法见人了,她稳了稳心神,才说:“如果大队想办厂,我可以请个试试,就算没法长期将人留下,带出来一两个学徒应该不难。”
她大学的时候,去她爸的公司实习过,也干过招聘的活,也算有点工作经验,这不就相当于去各地挖人才吗?
只要待遇好,不信挖不来。
真能办厂的话,整个大队都能富有起来,也不用担心吃不到肉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这年头就算有了钱,肉也不好买,好多去黑市倒腾肉被抓的,陆小言可不想去黑市冒险。
大队长脸上也带了笑,“听小赵说,你为了将廖兽医请来,还贡献了一个糕点方子,你对大队做的贡献,我们都记着呢,等年底分肉时,肯定多给你分点,这次你要真能请来兽医,我和刘书记再给你记个功劳。”
陆小言连忙摆手,“这就不用了,过年能多分点肉我就已经很高兴啦。”
想起香喷喷的肉,她身上瞬间有了干劲儿。
陆小言:“过两天等咱们公社的猪恢复后,我再去县里一趟吧,过去感谢一下廖兽医,他认识的人多,我可以和他谈谈请兽医的事。”
大队长笑了笑,“慢慢来吧,这事也急不得。”
接下来两天,陆小言都在家里画连环画,就去养猪场看了一次,大队里的猪已经逐渐好转了,食欲不振的那三头彻底没事了,每次吃饭时,都狼吞虎咽的,完全没了之前的萎靡,那头起热的,运气也挺好,已经退了烧,接下来好好养着就行。
陆小言打算明天去县城,晚上做饭时,她才想起,家里的火柴没了,昨天去县城时,忘买了。
此时太阳已缓慢西斜,天空似一匹暖金色的绸缎,用不了多久就会暗下来,这会儿去公社买盐,也有些晚了,陆小言干脆来了崔奶奶家,想找她借一盒。
她过来时,卧倒休息的大黄狗,耳尖动了动,矫健有力的四肢,一下站了起来,另一只黑色大狗身形更矫健,一下俯冲到门前,汪汪叫了几声,幸亏链子不长,距离陆小言七八步远时被迫停了下来。
陆小言掉头就想走,想到也就崔奶奶家里富有,又止住了脚步,试探着喊了一声,“小曼。”
厨房内,陆小曼正在抹眼泪,听到喊声,忙擦了擦眼睛,从厨房内跑了出来,“小言姐?真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