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妻实录(121)+番外
李林发现岸上男人朝自己方向伸出手,再看她的反应,知道是对李妙善说话。
回想起先前五娘说的被一大户人家强虏为妾,自己偷偷跑了出来。莫非对面男子就是抓她回去的人
一想到这里,他用手用力抓住她腕子,声音带着慌乱。可说什么呢?岸上都是官兵,他们插翅难飞,一时也想不到好的计策。
无尽的话堵在喉咙里,只留下一句“五娘”。李妙善看了看身旁关切的人,努力挤出个笑容安慰:“我没事,他们就是来找我的”。
看到对岸男子的手毫不犹豫抓住李妙善,女人又没有躲闪的意思。谢枢眼中煞气毕现,手中握许久的长刀一挥,长刀不偏不倚,透过寒气簌簌往对面而去。
众人皆感觉心中一冷,躲闪不及。
李林上一秒觉得眼前金光闪闪,下一秒就被突如其来的大刀直直刺入胳膊,痛苦惨叫一声蹲下身子。
刀扎他胳膊上旋即反弹,哐当一声落地,只剩下森冷的寒光。
看到地上蹲着的人胳膊上汩汩流出鲜血,李妙善胸腔积攒的怒意和委屈一下子爆发,她朝对面破口大骂:“谢枢,你个疯子!你不得好死!”骂完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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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枢没像往常一样在外骑马,而是歪在马车软垫上,怀里抱着方才破口大骂的女子,修长玉白的骨指兴味盎然逗弄着她枯黄的头发。
想当初,这一头青丝是如此光滑柔顺,软软贴在小娘子肩膀上,她抓着他手喊“二表哥”,声调软软的,如同江南的吴音侬语。
可如今,才离了他没几天,竟变成了这般模样。谢枢眼里划过几分心疼,同时又暗自得意,命中注定他的瑶儿离不开他,只有他才养得起这枝小娇花。
一旦离了他身边,没了养分滋润,等待这枝娇花的只会是枯萎的命运。
他冷笑:“怎么样?在外的日子体会过了吗?小娘子孤身一人出门是不是寸步难行吃尽苦头还想再跑吗?”
李妙善抬头望他,眼里蓄满泪水,将落未落,谢枢褐色的瞳孔倒映出她倔强的面容。
她道:“就算我上街乞讨,也比待在你身边强千倍百倍”。
“你!”谢枢狠狠揪住她衣领,脸上都是被惹恼的怒火,他磨牙,方才好不容易收敛的戾气霎时间毕现,“瑶儿还是这般幼稚又无知”。
旋即轻声叹气,面色骤变,嘴角微微上扬,却比不笑的时候还骇人。
“看来之前是我对你太好了,不让瑶儿心里留下刻苦铭心的记忆,瑶儿是不会长记性的”。
他说完便叫人停车,自己拂袖而去。
徒留李妙善怔怔坐在车上,早已泪流满面。
回到北苑,云霞等人见到阔别已久的夫人,均是大吃一惊。谢枢吩咐人将她身上梳洗干净,直至
夜深,也未跨进房门一步。
李妙善心中忐忑,她以为按照谢枢眦睚必报的性子,她偷跑出长安这么久,那人定会恼羞成怒在房事上狠狠折磨她。没想到晚间丢下一句话便走了。
这实在出乎意料。
难道……他心中其实并没有特别生气李妙善忍不住想。虽然他对自己确实刻薄了些,但是除去房事凶蛮,限制她走动之外,好像也没其他特别恶毒的事。
大抵这次也一样。只要她肯软下身段去哄一哄,八成也就原谅了。
可是,李妙善心里也有傲气在,让她这般低声下气,起码现在是做不出来的。还是再想想,且等些时日吧。
她稀里糊涂睡下。却不知这次,远比往常触怒男人,更不知,将要有怎样的灾祸等着她。
第68章
文泰三年,宋家贪污谋反,私铸兵器,又与外邦勾结,欲毁天下国祚,帝怒之,命大理寺严查督办。
同年秋月,万物萧瑟之际,宋家裁决终于尘埃落定,宋家家主斩首示众,其子与父皆绞刑,女眷没充教坊司。曾经煊赫一时的世家大族,五姓七宗之列,在帝王雷霆手段下,终于在历史的长河中宣告终结。
赵含笑听到最终裁决时,呆愣坐在罗汉床上,两眼茫然无神望着前方,似乎没从现实反应过来。不消片刻,那双握着如意平安符的纤手剧烈抖动,她浑身发软,几乎从床滑落在地。
看着一言不发的小姐,春雪想将其扶起来,赵含笑挣脱对方伸过来的手,掌心捂住眼睛,坐在地上痛哭。
眼泪顺着指缝流出砸落在地,人儿纤细的身子蹲在地抽搐着,极具哀恸。
难怪,当初宋鹤山执意与她和离,他自那时起就存了死志!虽为宋家宗子,但因为年轻没有资历,又有叔父在旁阻挠,事实上宋家一切大小事物的决定权根本落不到他手里。
包括族人听信蛊惑居然在剑南为藩王私铸兵器,这放历朝历代都是谋逆大罪。宋鹤山去年才知道,却也无可奈何。劝告叔父莫要深陷泥潭未果,转头向圣人告发宋家谋逆,他也做不到。
他是宋家人,看着家族在自己手里一日日败落,宋鹤山心如刀割。
每天只能处在无尽的彷徨痛苦中。而今发现事态不可收拾,圣人更有将世家斩草除根之意,他自知性命难保,只能与赵含笑和离。只因和离之妇不会牵连夫家的谋逆案中。
这是他唯一为她做的。
赵含笑回到赵家后隐约觉得不对劲,可见男人面色果决,心中气不过,更不会主动联系对方仔细询问。
本以为只是女儿家气性的较量,谁料想一转眼竟要天人永隔。
实乃世事无常,万般滋味在心头沉甸甸压着,留给活人的只剩下无尽苦痛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