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藏匿(167)

思淼有些鼻酸，眼眶也热热的，她很难想象，倩倩不过六七岁，已经把死亡说得这样轻松。

因为世事无常，而他们在无常里很努力的生活，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都不会后悔。

七岁的倩倩比22岁的宋思淼勇敢多了。

思淼陪倩倩聊了会儿天，医生过来通知她们可以准备入舱了。

她又陪倩倩一直走到舱门前，再里面她就进不去了。

她蹲在轮椅前，抱了抱倩倩：“祝全世界最勇敢的倩倩小朋友手术顺利，等你出来了，姐姐给你买超漂亮的玲娜贝儿。”

小姑娘双眼放光：“好！”

思淼站在舱门前，和里面的倩倩挥挥手。

舱门缓缓闭合，她们再也看不见彼此。

勇敢的倩倩要迎接疼痛和新生，胆小的宋思淼要去参加她的22岁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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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她一直在想倩倩说的话。

——我们都努力过了，就算以后真的死掉，也不会后悔。

如果宋思淼明天就要死掉，她最想做什么呢？

她想在死前见许靖安一面，想和他说喜欢，然后不留遗憾地死掉。

心口一阵难言的灼痛，又想起那天做的梦。

真的要一直拖到他结婚才死心吗？真的要一直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吗？

还要为他一句话，一个动作辗转反侧，心绪难安多久？宋思淼都能自作主张的戒断，为什么不能承受结果呢？

如果只是想和他有一段弥足珍贵的记忆，不是早就满足了吗？

是的，早就满足了。

去别墅前，思淼回了一趟服装楼。机房要大扫除，思淼还有一些胚布，面料在里面，她去把它们转移一下，避免阿姨当垃圾收走。

路过三楼教室时，绣花和针织机工作间传来张馨月的声音。

她探头进去看一眼，发现她和苏澄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在守着绣花机绣作业。

没有打扰她们，继续往教室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调转脚步到工作间门口。

“馨月。”

张馨月转头：“淼淼，今天不是周末吗？你怎么过来了？”

思淼朝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二楼机房要打扫，我把东西放到三楼来。你出来一下，我想问你点事。”

张馨月起身，和她一起往教室走：“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一点私事。”思淼进教室后，直接关了门，把东西放在后面角落里，写上自己名字，才转头说，“你过来，悄悄说。”

张馨月狐疑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等着她开口。

思淼双唇紧抿，犹豫了一会儿，说：“如果你觉得冒犯到你隐私了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张馨月点点头：“嗯，你问。”

思淼用指甲抠着自己食指指节，吞吞吐吐：“就是……我们三下乡的时候，你明知道可能会被许靖安拒绝，为什么还要表白？”

“啊，这个啊……”她想了想说，“因为不快点拿到结果的话，就总是患得患失的。总是在想他的这个动作，那个动作，总会下意识去关注他。”

“说实话，挺难受的。”张馨月叹口气，“不知道你懂不懂，那种感觉就像心里始终有东西在那儿硌着，散也散不走，挪也挪不开，没个定数，日日都不安稳。”

“所以即便知道他要拒绝我，也要他亲口说出来，有了他的答案，我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我就可以不用再想着他了，也不会留有遗憾。毕竟人生只有三万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总不能一直在他身上浪费。”

“但是，”张馨月笑起来，“在最好的年纪里，喜欢过他这样的人，也是一件很值得回味的事。”

说完，她看向思淼：“淼淼。”

思淼还在回想张馨月说的话，忽然被点名，愣了下：“嗯？”

“你都已经保研了，大四这一年只用做个毕业设计就行。所以也别总想着学习了，多看看身边人呢？万一有人告白，可以试着处一下。”

思淼心里一阵悲凉，她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哪能轻易接受别人。

但是张馨月的话给了她肯定和勇气。

是啊，人生三万天，总不能一直一直想着他，下次遇到许靖安的话，就让心里的石头落地吧。

和张馨月告别后，她打车前往别墅。

窗外景象不断后退，已经五点过了，阳光还是很热烈，透过车窗落在身上，是一种灿烂的金色。

她摊开掌心，那片金色就落在她掌中，微微收拢，像是要把它抓住。

不过指节弯曲后，在掌心留下的只是一片阴影，抓不住。

告白对她而言，就是一场盛大的告别，告别她七年的青春，告别藏在她心里的那个人。

从此以后，山高水远，大概不会再相见。

突然很想去一趟武功山，在那里，她开始了单方面的，旷日持久的心动。

如果要结束的话，那就单方面的在那里结束吧。

刚好明天周六，而今天是她的生日，大概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日子更有仪式感。

她给杨可欣发了消息，问她可不可以直接过去吹蜡烛。

很快，杨可欣给她回复消息：可以！保证你一到就可以许愿，吹蜡烛！

思淼说好，然后打开订票APP，计算着去从别墅到高铁站的时间，买了一张能最快去武功山的票。

然后收好手机，奔赴她的生日宴。

下车前，她和师傅说让他稍等一会儿，可以计价，因为她很快要离开，去高铁站。

司机应下，她转身，朝别墅走去。

已经六点了，天空还是很亮，太阳是更灿烂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