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藏匿(171)

低眸时，思淼看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情绪，似暗夜中燃烧的火堆，破开夜空，明亮灼人。

略显沉哑的嗓音响在耳畔，一字一句，不容置疑：“从高一到现在，你喜欢的人一直是我……”

只一句，思淼的脑子便“砰！”地一声炸了，通红的，泪盈盈的双眸睁到最大，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你……”

“路过宣传栏时会看我的照片。”许靖安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白的，强势的，将她藏起来的秘密噼里啪啦倒出来，“会在贴吧里收我的照片和试卷，最喜欢读我写的作文，会在三楼教室透过窗户看我打篮球，想放弃我，但是做不到。”

他凝着她，不容她逃脱：“那今天又为什么决定要放弃？你坐在三楼教室窗边的位置上，做过的最重大的决定是什么？”

思淼已经完全傻了，惊疑不定看着面前的人。

嗓音颤得厉害：“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明明……明明是她拒绝人时说的话。

“因为我就在拐角处，就在那个黑暗的器材室里。”

思淼哑然。

如果说直到刚才，她依旧认为面前的人仍是一个幻觉，那么现在，她已有些怀疑这个幻觉的真实性。

许靖安持续验证她的怀疑：“你知道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什……什么？”

“我在想……”许靖安更加深刻地看着她，浓黑眼底一片浓郁炽烈的情绪，那簇火烧得更热更烈，几乎将人烧伤，“难怪我怎么追，怎么靠近都不管用。难怪你一见我就躲，难怪你总是在拒绝我。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思淼好像又遭受了一记重锤，持续痴傻。

许靖安摩挲她被夜风吹得微凉的脸颊，微弱月光下，她眼底的潮气还未消散。薄薄的眼皮还肿着，浓黑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

“宋思淼，你这颗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们相处那么久，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吗？还是你从来就没想过我会喜欢你？”

许靖安过来这一路上简直要被她气笑了，真不知道她的世界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他锤子都快凿烂了，都凿不进她的铜墙铁壁。

“你不知道，不细究，完全没有想过是吗？那好，我现在告诉你。”

“上舞蹈课，朱成锐想邀请你当舞伴，我提前开口把你带到我身边，因为我不想让你和他一起，不想让他碰你，牵你的手，揽着你一起跳舞。”

“为了抽出一天完整的时间去你的插画节，我加班加点完成项目和作业，第二天那么早去你的寝室楼下，是因为想早点见到你。”

“约你挑礼物是我刻意的，因为想和你独处。朱成锐和你表白我听见了，你否认喜欢我，我也听见了。但那又没关系，我还是喜欢你，还是想方设法靠近你。”

“公交车上，是我带着你枕在我肩上。我当然看见朱成锐下车了，不想让你见他，故意没叫醒你。”

“暴雪夜是特地为你去的，接你的朋友们是顺便。”

“三下乡，不想让你给别人帮厨，所以把你绑在我身边。三番五次阻挡吴涛接近你，制造很多和你独处的机会。”

“连张馨月都看得出来我喜欢你，怎么你就一点都感受不到？”

“我对你所有的亲近，试探，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笨蛋。”

“假期的通话是预感到你在疏远我，整个大三，我有多想留在你身边，你就多努力的把我推开。”

“知道你在滨城，连一天都等不了就飞过去。怕打扰你，怕你烦忧，连续几天都只能跟着你，杨可欣，张馨月和苏澄的朋友圈走，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一天偶遇到你。”

“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了张馨月你们即将入住的酒店，才有那场一点都不巧合的偶遇。”

“知道你保研到滨大，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那时候我在想，就算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我天天在你眼前晃，也能晃出感情来。”

“你说你不想要我的关心，我都再次想放弃了，结果在高中毕业照里看到了你。”

“直到昨天下午，我才完完全全确定，我居然一直在和我自己争。”

许靖安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从心动开始到现在，所有的困惑，纠结，情不自禁，蓄意接近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他必须要让她完整的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她。

微微闭眼，长出一口气，实在是忍无可忍地捏了一下宋思淼的脸。

“宋思淼，小笨蛋，你但凡把你那躲着我的八百个心眼子分出一个来，好好想想我对你的感情，我们都不至于到今天才说开。”

他说着用额头去磕她，十分恨铁不成钢：“笨蛋！你知道因为你的谨慎，后退，逃避，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吗？我这么一个明目张胆的人，都因为你变得小心翼翼。”

他们起码错过了整整一年。

思淼已然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是怔忪着，不知所措。

她并非全然迟钝，太过明晰的靠近和爱慕她能感受得到，她只是因为害怕，关掉了对许靖安的感知。

直至此刻，他这样热烈直白的剖析，才让她知道，原来那些被她义正言辞用朋友，人好，体贴，周全带过去的曾经，全都藏着对方那么明晰直白的心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

鼻尖不知从何时开始一阵阵发酸，面前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朦胧，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