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藏匿(65)

大概知道那个男孩子想做什么，许靖安没有收回视线，婉拒了向他发出邀请的女孩子：“不好意思啊，我之前已经找好舞伴了。”

一群女孩子顿时失望地“啊”了一声，紧接着起哄问：“谁啊？”

许靖安恣意慵懒地站在舞蹈室明亮灯光下，眉眼里藏着张扬，唇角扬起自信笃定的弧度，准确而毫不迟疑地喊出思淼的名字。

“思淼。”

思淼抬头朝他看去。

许靖安漆黑清邃的眸落在她身上，笑起来：“来我这里。”

刹那间，心口一座雪山崩塌，轰隆巨响震动天地，带着巨大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掩埋。

无法拒绝他的任何一句话，思淼眨眨眼，眼睫弯弯：“好。”

而后拒绝了邀请她的男孩子：“抱歉，我可能没办法接受你的邀请了，上课之前和许靖安组了队。”

“没关系，”男生很理解，“你先过去吧，我和别人组队。”

思淼又说了一声抱歉，才往许靖安那边走。

直到站到她面前，她的心跳依旧像无端掉落一地的弹珠，噼里啪啦，乱七八糟。

许靖安低眸瞧着她，没错过她眼睫细微的颤抖：“怎么了，还没下课就忘了我们的约定？刚刚是想抛弃我吗？”

“没有，”思淼很震惊，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我记得的。”

许靖安又向前方的男孩子瞥一眼，几分失落：“我看你在犹豫呢。”

思淼更无辜了，像是怕被人听到般小小声说：“我是在想怎么拒绝。”

大家基本上都找到看舞伴，还没找到的，也被老师强行分配了。

华尔兹需要的场地蛮大，为了避免撞到，大家都分开，站得比较远。

思淼被许靖安带到角落里，听见他一声极淡的笑：“直接拒绝，说你有我了。”

思淼左脚绊到右脚，差点摔倒。

许靖安眼疾手快，抬手握住她的手臂。

她今天穿一件白色棉质T恤，衣袖遮住大半截上臂。

许靖安掌心宽大，干燥，温热，握住她的手肘。拇指按住她大臂细腻的皮肤，其余几个指尖按住她T恤的衣袖。

被他握住的一瞬，思淼也紧紧抓住他的小臂。心底的慌乱如潮水拍打沙滩。

或许是因为用力，他小臂肌肉微微紧绷，青色脉络蛰伏于洁白皮肤下，像大地上蜿蜒的河流。

手腕内侧那颗红色小痣，是河流尽头升起的一轮红色。

她总是低垂着头，从许靖安的角度，只能看见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和颤动不止的睫毛。

他将她稳稳托住，说：“小心。”

思淼站稳了，喉咙咽动几次，才将许靖安那句非常有歧义的话做了补充说明：“是有你这个舞伴了。”

不是有你了。

换做别的女孩子或许会往深处探究他这句话的意义，或许会开玩笑一般同他说：真的吗？那我以后可和别人说，许靖安是我的了。

但宋思淼不会，她一向分得分清，也不允许自己有多余的想法。

因为那是没必要的，因为她能留在许靖安身边唯一的方式只能是朋友。

朋友是不可以多想的。

而宋思淼拥有的仅仅是关于许靖安的记忆。

“好吧。”许靖安的语气听起来居然有点失落，“是有我这个舞伴了。所以这有什么值得思考的？直接拒绝就是。”

思淼有点为难。

她不是个会拒绝别人的人，拒绝别人总会让她有愧疚感。

似乎是看出她所想，许靖安说：“不会拒绝？那不是每个人找你帮忙你都会答应？”

“嗯……也不算吧，”思淼狡辩，“如果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是吗？”许靖安戳破她，“那宋思淼同学大概会无限扩大力所能及的范围。”

思淼：“……”

老师拍了拍手掌，打断课堂上的絮絮叨叨：“注意啊，跟着我的口令来一遍。”

“预备，起！男生邀请。”

许靖安向她伸手，掌心朝上，等待她。

“女生受邀，上前，做好起势。”

思淼抬手，搭在他掌心，下一瞬，被他握紧。

心脏似被箭矢击中，思淼屏住呼吸，上前一步，离他更近。

另一只手顺势搭在他上臂，许靖安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蝴蝶骨。

据说那里是长出翅膀的地方，在他掌心里发烫，发麻，好似真的快要撑破皮肉。

“男生正视前方。女生身体微微后仰，下巴微抬，偏头，露出脖颈线条。视线在男生肩膀斜上方，保持好体态。”

真庆幸，跳华尔兹是不用对视的，甚至是稍微错开的，否则她怕是会暴露得一干二净。

许靖安是一个好老师，但他并不是一个好学生。

本该正视前方的眸，非常不规矩地落在思淼因偏头被拉长的脖颈线条上。

那截雪白的颈子纤细，修长，皮肤细腻得如同上好羊脂玉。

一点浅浅的粉，好似暖融融的春意。脖颈下，伶仃锁骨令人遐想。

许靖安默默收回视线，正视前方。

老师开始喊拍子：“一二三四……”

男生进，女生退，左换步，右转……

思淼左换步一脚踩在许靖安脚上，后面的一切全都乱了节奏。

思淼脸蛋爆红，为她拙劣的舞技和频繁踩许靖安的脚感到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肢体不协调，总是跟不上……”

在喜欢的人面前暴露这样如黑洞般的缺点，让她简直无地自容。

好在许靖安很大度，握住她的手，揽住她的后肩，笑着安抚她：“没关系，很多人都被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