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朋友的名义(48)
与之前的声乐震天不同,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所有的摄像头都一齐聚在小小的棋盘上,只听得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简然从后台探出头,悄悄观察在电视上看不到的徐陈砚。
但她的位置不太好,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徐陈砚宽阔的背影,一只手搭在腿上撑着脸,另一只手捏着白棋棋子。
在他周围站着记者,摄像师和主持人,相机快门“咔嚓咔嚓”声围绕在他身边,但他永远可以摒弃外界的干扰,充耳不闻地看着棋盘。
听邱行晚说,这个马里帕玛从小热爱中国文化,光围棋就学了十八年,但是这还没下多久,简然就看他眉头已经紧锁。
那徐陈砚什么表情呢?
简然从后台绕了一圈,从另外一个方向,重新探出一颗好奇的脑袋。
徐陈砚在棋盘上放下一颗白棋,上身懒散地靠进座位里,在所有人都盯着棋盘的时候,他回过头。
他化了妆,五官在深邃冷淡之上多了几分不属于他的艳丽。
在这张五官精致的脸上,有一深一浅两道不和谐的印记,浅的那道是他自己刮的,深的那道出自简然的手笔。
在细微的角落,徐陈砚精准无误地找到这个罪魁祸首。
四目相对,他散漫地勾了下唇。
第20章
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成简然看不懂的错综复杂图案,马里帕玛额头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而徐陈砚,他竟然根本没认真下棋!
四十五分钟后,执白子的徐陈砚胜。
虽然是徐陈砚赢了,但马里帕玛看上去却更开心。
他露出一排整洁的洁白牙齿,来不及搭理别人,拉着翻译和徐陈砚,在全世界的镜头前兴奋地说个没完。
简然已经在后台睡着了,听见外面的欢呼声,她垂死梦中惊坐起,看见电视上转播比赛竟然是徐陈砚赢了。
她侧过头,问一边玩手机的邱行晚:“怎么他赢了?”
邱行晚从手机里挪开眼睛,拿“你这问的什么话”的眼神看她:“他赢了你很意外吗?”
“不是。”简然愣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这种场合,咱们不应该让外交部长赢吗?”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吧。”邱行晚一边跟孙馨蕾发消息一边说,“徐陈砚什么水平,外交部长什么水平?你要是让他赢,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是被让棋了啊。就是这种,诶,好像俩人有来有回,然后他再输,他才真的开心。”
要让。
但不能明着让。
最后还得不动声色地赢回来。
早上所谓给徐陈砚培训相关流程,培训的就是这个。
最主要的就是做徐陈砚的心理工作,让他能愿意做这件事。
现在看来他完成的很好,滴水不漏,堪称完美。
简然瘪了瘪嘴,语气有点不屑:“你刚还说他学了十八年。”
“是学十八年没错啊。”邱行晚说着,眼里换了一种类似崇拜的情绪,“但学十八年怎么了,你应该知道徐陈砚是万里挑一的天赋型选手吧。普通人跟他比,别说学十八年了,学一百八十年都没用。”
简然不知道。
简然只知道徐陈砚围棋下的好,但其他的她一概不了解。
“不对。”邱行晚推翻自己刚才说的话,“万里挑一远远够不上他,万里挑一,咱们国家能挑出十四万个。但徐陈砚是最年轻的职业围棋手,被他打败的那些人,才是万里挑一。”
简然闻言抬头,看着电视里的少年。
脸型棱角分明,化妆加深了他五官的深邃,锐利的眉眼间更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淡。
他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优秀到光芒万丈,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跟平时那个徐陈砚比,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回去的车上,趁着他睡觉,简然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眉毛还是那个眉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嘴巴还是那个嘴,整座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闪烁。
两个
人离得这么近,简然下了结论,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应该是因为他化了妆。
从没见过他化妆,简然想碰碰看化了妆的徐陈砚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她刚伸手,徐陈砚忽然睁眼,对上她的眼睛:“看什么呢?”
简然手伸到一半的手顿住,“咦”了一声:“你怎么醒了?”
徐陈砚:“今天不困。”
他以前睡觉都是全神贯注下棋需要休息,今天下棋的时候还能抽空看她,简然想可能分神了,就没那么累。
她手没收回来,接着刚才顿住的地方继续伸过去:“今天我问邱邱了,邱邱说你让棋也挺辛苦的。”
“还行。”徐陈砚知道她要干嘛,顺从地闭上了眼,“就当陪新手练习吧。”
好家伙。
堂堂外交部部长,好歹也练了十八年,在全球人民的关注下,在你眼里就是跟新手练个习。
啧,有资本真了不起。
简然戳了戳他的睫毛,他没涂睫毛膏,手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倒是收回手的时候看见他的棕色眼线蹭了一点在手上,简然找高锐生要了纸擦手,回过头来问徐陈砚:“你下围棋是不是已经算最厉害的那波了?”
“不是。”徐陈砚睁开眼,漆黑的眼底像是化不开的墨,字字珠玑,“就是因为不够厉害,我才需要陪新手练习。如果够厉害,就不用做这种事。”
他能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质,永远不会因为夸赞和外界给予的机会迷失自己。
哪怕他不屑一顾的东西,是成千上万的人趋之若鹜。
简然想起那天盛窈表白时候说的“崇拜”,她原来以为那是对喜欢的人说的奉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