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道飞升的前夫下凡了(107)
他冷冽如寒霜的声线再度侵入她的脑海、久久不散。
“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
琉璃边飞,边往后抛话。
漫漫长夜已过去大半,天际泛亮,从片状碎云的缝隙里露出鱼肚白。
“那你跑什么。”
衔珏冷声一嗓,硬生生让她在半空驻住脚,差点没栽下去。
流光拂过她的周身,女子曼妙的身影在半空打了个旋儿,黑色的衣摆在夜空划出好看的花弧。
她绽出个讨好的笑,皎洁的面容映在晨光里像是沾露的栀子。
“天都快亮了,不回去吗?”
然而身后衔珏的眼神却冰得想要杀人,直直朝她钉来,说了三个现在都令她忍不住打寒颤的字。
“最,好,是。”
琉璃不由浑身抖了激灵,视线一扫,发现晚笙那个不争气的家伙竟那么轻易地就将潘明贺迎了进去。
就算情有可原,不得先赏他几个大逼斗解解气吗?
女人太温柔,就是不行。
琉璃长叹一声,灵力一扫,立即也隐身跟了进去。
只是她没留意,身后一道雪色的身影也随着她一并进去了。
此时的晚笙没戴幕篱,外衣也褪了,只着一件素色的单衣,像是正准备歇息的样子。
琉璃注意到她的唇色发白,显然是体力透支了。
她虽然外表仍是少女的模样,可实际上怀着八九个月的身孕,一举一动都要比常人要艰难些。
晚笙迎他进来,却没有言语,只低垂着脑袋,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为他斟了杯茶水。
两名持剑的长随被安排候在门外,半掩的房门里,只有潘明贺与晚笙两人。
潘明贺抬眸,视线紧跟着面前倒茶的女子,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这不见她还好,一见她,便像挪不开目光似的,所有的心思都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动着。
注意到她身子骨很瘦弱,穿得也不多,他竟有了想上前拥住她的冲动。
他狠狠撇下眼,硬着嗓子道。
“潘府此前冒犯了,在下知道无以为偿,若今后姑娘有什么需要潘某的地方,潘某必当举全府之力。”
“啪”地一声。
晚笙斟茶的细嘴白瓷壶一个没拿稳,落在地上,摔得一响。
门口守着的两人忙推门查看,全被潘明贺一计眼神挡了回去、退回屋外。
潘明贺走上前去想要扶她,却见她单薄的双肩微微颤动——她在哭。
“姑娘?”
潘明贺有些疑惑,回想了自己方才的行为,并无不妥之处。
晚笙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潋滟的桃眼,嗓音颤若蝉翼。
“潘公子,你我之间,如何落得此等境地?”
生生问得潘明贺一愣。
眼前不觉浮现出他们初识时,在醉香楼的包厢里,她也是为他斟了杯茶。
他透过茶水看她,说是惊鸿一瞥也不为过。
“其实,我该恨你的。”
晚笙背过身起、微微仰头,生生将眼眶的泪水全部憋回去。
“可不知为何,恨不起来。”
她的嗓音很轻、很柔,像是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般毫无分量、不带任何攻击。
可落在潘明贺的耳里,却如撞进他的心口,一字一句宛如弯刀。
他不觉
用手捂着胸口,那里像是在流血。
怎么会这样?
潘明贺不解,他怎么会——心疼呢?
隐在暗处的琉璃握剑的手不由捏紧,连她都能感觉到晚笙的心碎。
相似的感觉穿越百年,她好像又回到孟青玉闭关前、那扇紧闭的铜壁前。
“你走吧,潘公子,你我再无瓜葛。”
晚笙倚着桌案,背对着潘明贺、不看他。
从琉璃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下垂的视线落到摆在高几上的一盆吐蕊海棠上。
她一身素白、面无血色、身体孱弱,倒衬得那盆海棠越发生机勃勃、明艳动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生命在溘逝,便有生命在盛放。
强烈的视觉冲击令琉璃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有时候,人就是这般可悲的物种,深情一世,耗尽一生,不过是在某个人的生命里留下那么一道可有可无的印记。
可晚笙身后的潘明贺却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离开,他想起昨夜琉璃无意的提点,有些忧心她的身体,压着嗓音继续道。
“我见姑娘起色不好,我认识位名医,不知可否......”
“潘公子。”
晚笙的嗓音重了几分,“我是妖,你也与我递了休妻书,我们还是不要再有交集得好。”
她在赶他。
潘明贺愣愣地定在原地,有些无措,他向来面皮薄,匆忙一揖。
“叨扰姑娘了,还望恕罪。”
说罢,他慌忙退出了房门,带着两名长随逃也似的离了她的院子。
琉璃目光一凛,追了上去。
正好在无极宗的长廊旁追上了三人。
“这就走了?”
琉璃抱臂飞落于三人面前,正好挡住去路。
“来者何人?”
一名长随忙抽剑对抗,琉璃探了探灵,发现竟还是个修士。
不觉又多朝他瞅了两眼,与寻常年轻修士不同,该修士虽衣着延续潘府家丁的整洁华丽,容貌却略显老成,鬓边已生出了白发。
作为修士,若非是开悟得晚,便是有高人指点。
琉璃不由眉骨轻抬,方才的那股不对劲儿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望向他的眼神带了丝探究。
“甄道长,是在下的熟人。”
认出是琉璃,自昨夜那一番折腾,潘明贺特地差人打听了一番琉璃,对她也不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