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道飞升的前夫下凡了(137)
两人回眸,透过隔档的苏绣屏风看到潘明贺狼狈出现的身影。
“啊笙!”
他嗓音哽咽、浑身颤抖、步履跌撞,即便,路都走不稳,一路扶着沿途的器具,却格外坚定地朝晚笙前来。
琉璃知道她该离开了。
该把她仅存不多的时间留给于她而言,更重要的人,她安抚般拍了拍晚笙的手背,站起身来。
第77章
魔莲少了一株
然而晚笙的神情却变得紧张起来,她没有松开琉璃的手,反而紧握住。
琉璃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太久的离心与太残忍的间离,令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可就如她曾在湖边对她说的,在仅剩的时光面前,爱与希望远比仇恨重要。
琉璃擦干眼泪,笑着望向晚笙,一个挥手,施术令她暂时恢复了从前的容貌,轻声在她耳边道,“好好告个别吧。”
晚笙有些惊异地摸着自己骤然变光滑的脸部肌肤,神情在刹那间变得释然,
她笑着对琉璃点点头,琉璃也侧身绕过屏风离开。
可直到她情绪低落地转过屏风,直面潘明贺时,心下猛地一惊。
此时的潘明贺不复有几日前她才见过的意气风发、端正守礼,像是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老了十岁。
方才他那头乌丽的发色竟骤然变得斑白,不仅发髻散乱、面色煞白,腿更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只能依靠双手与上身攀着桌沿与墙壁才能勉强移动。
从门口到床榻前短短数十步的距离,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似的。
琉璃行至门口疑惑抬眸,便觑见衔珏已在门侧处等候了,像是在观察着内里的动静,更像是在等她,眉宇是化不开的愁绪。
“解药有副作用?”
琉璃问出心中所惑,不然潘明贺如何虚弱至此。
“非也。”
衔珏抬眸,用灵目透过阻隔视线的红棂木门,探到边流泪、边朝着晚笙艰难移去的潘明贺,神情有些许动容。
他缓缓道,“是过于悲伤了。”
人在极度悲伤下会暂时失去对肢体的控制力。
琉璃眸色一沉,知他已是想起了一切,可偏偏是在这天人永隔的最后关头,心下不由生
出无限的悲凉来。
所谓天意弄人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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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潘明贺艰难地驱使着自己像是失了知觉的双腿走向那个他魂牵梦萦的人,他从未有一刻这般痛恨过自己。
恨自己的循规蹈矩;恨自己的偏听偏信;恨因自己的心软,将利剑对准了最心爱的女子;恨自己未曾在她最需要的关头出手。
其实自五日前琉璃找到他、说他中了毒起,一股可怕的预感便如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心。
这几日,他食无味、寝难安,无时无刻不在回想曾与晚笙一起度过的时光。
他从未那般仔细又虔诚地凝视过一位女子那般久;他从未越过礼矩,生出想要与某一人共度一生的心念;他从未跨越身份与阶级、毫无芥蒂地去看待一位风尘女子。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俏与闲适、她的嘲讽与懈懒,她的一切,在他的记忆里都是那般迷人且珍贵。
可他的感官与知觉却像是被偷去了似的,于她,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这本身就是悖论。
直到他服下了衔珏道长研制的解药。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悔悟与痛苦了,他已猜到晚笙就是他的挚爱之人,可当曾经的情感再次回到他的体内,他还是低估了他对晚笙的爱意。
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忠贞唯一;而是抛下一切、生死相赴的决然勇毅。
他依稀记得他在与潘老求娶她无果后,那个他在瓢泼大雨中深跪祠堂的夜晚。
“潘公子,你这又是何苦?我早说了,你既放不下你的宗族,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你我之间,当作一段露水情缘即可。”
晚笙一袭白衣、戴着幕篱出现在他眼前,她手里撑着把油纸伞为他遮雨。
那夜天跟漏了似的,耳边充斥着电闪雷鸣。
他浑身被鞭笞开裂的伤口在暴雨的冲刷下愈发撕裂、溃烂,浑身的剧痛令他高烧不已,他抬起奄奄一息的眸子望向她,她一袭白衣的身影在狂风大作的雨海里宛如一个明亮的光点。
只一眼,他那忐忑漂泊的心便在刹那间安定下来。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像是人与人之间就有一种天然的链接,遇见她、喜欢她、爱她、像是命中早就约好的定数。
“杨姑娘,此生遇你,无悔、足矣。”
他在对杨晚笙说完这句话后便昏了过去,那夜即便到死亡终结,他都未曾让步屈服。
昏过去的最后一眼,他看到杨晚笙洇红的眸子。好像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除了笑以外,其他的神情。
“啊笙!”
潘明贺撑住苏绣屏风,朝杨晚笙艰难伸手,眼眶却如空了似的,流不出一滴泪。
他一想起自己曾对她造成的伤害,心口便如剑刺刀剜。
他的啊笙,那可是他的啊笙!
他如何能任由潘明扬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辱她、笞她!
他又是如何能窝囊至此,为伤害啊笙的潘明扬堂上求情!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油煎火烹、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对不起......对不起......”
潘明贺“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膝前,垂下脑袋、不敢看她的眼睛,可除却这三个字,再说不出别的话。
他紧紧捂着胸口,像是心痛到马上要死掉。压抑已久的泪水,终是匍匐在她脚边的这刻泪涌如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