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道飞升的前夫下凡了(2)
“孟青玉,你走吧,我喜欢不动你了。”
无极山脚,她一身莹黄的齐腰衫裙对他喊话送别。
本就结伴历练,谈何喜欢?
可为何他离去的脚步却如灌了铅般沉重?
上山一日的路程被他走成了三日,终是在即将抵达师门的最后一步御剑而返,飞奔着拥入她的怀抱,与她抵死缠绵,破了色戒。
回忆到这儿,琅珩眉头轻颦。
如何都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荒唐的行为,像
是丧失理智般不可理喻。
这个人,包括与她在一起的所有时光仿佛都与自身抽离般陌生,他感受不到任何情感,只能从他当时做出的突兀行为判断出自己一定是受到了蛊惑。
当年他以肉。体凡身降世,短短十数载,即便灵根聪慧、悟性极高,也只勉强到了结丹,灵力低微,自然抵挡不了高阶秘术的惑心。
对面的太白星君却甩起拂尘掐指一算,眉目有些凝重。
“上神怕是有些情债未了。”
琅珩闻声抬头,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解。
没有情,何来债。
灵台却骤然闪现出她飞身而出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情景,她奄奄一息卧在他的怀里,红色的血流了一地。
“青玉,你答应过我,了无牵挂后,要去实现心中的道。”
女子暖热的手拂过他的面颊。
他记得她叫白瑜。
他确实欠她一条命。
“可她已经死了。”
琅珩抬眸,嗓音冰冷,毫无情感波动。
他举杯抿了口茶水,浓烈的茶香香溢舌尖。
他目光悠然、越过太白星君看向他身后仙雾缭绕的荷塘,耳边有潺潺流水拂过,颇为享受。
太白星君隐隐察觉他的情绪有些不太对,能扰入定之事必是心中无法放下之执念,他却好像个无事人一般。
如何去了一趟凡间,连心思都变得深沉起来,只是他也不敢多问。
“凡人都有转世,既是有所亏欠,弥补了,心中便不会再有牵挂。”
牵挂。
太白苍劲的嗓音与记忆里清亮的女声重叠。
他心口像骤然空了一块,有些若有所失的慌乱感,却不知这慌乱的来源。
“上神能得道飞升说明已是渡了情劫,这世间因果千万,不亏不欠方能守得本心。”
太白紧了紧握着拂尘的手,继续找补,其实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是琅珩连续三次的入定失败已大损修为,若再不能找到清心的方法入定,再次失败怕是连他都无力回天。
“那我便下凡一趟,了了这因果。”
琅珩嗓音爽利,他放下手中的荷色玉杯站起身来,长身立于荷塘的湖面之上。
他浓眉俊眼,身量颀长,在这片云雾缭绕的荷塘仙境中颇为惹眼。
“天上一日,地下三载。后日是玄女上神的寿辰,上神不可缺席,此次下凡只有三载时间,为了不惊扰天界,我隐去你的神根,上神只能作为一名修为大成的凡人下界。”
隐去神根,便无法在凡间施展高阶仙术,不会轻易被天界发觉。
太白也随之站起,拂尘往琅珩身上一扫,隐去他的神根,然后毕恭毕敬地行礼,“届时我会亲自下凡恭迎上神回宫。”
“嗯。”
琅珩颔首示意,闭眼运气,周身被明黄的灵气包裹。
几息后,他便一身雪色无极宗道袍出现在醉仙山玄灵宗的前殿。
白瑜曾是玄灵宗的低阶修士,一旦成为某个宗门的修士,便生生世世与这个宗门有缘,即便转世来生也会在各种指引下来到宗门修炼。
白瑜虽已身灭,但琅珩认为白瑜的转世可能还在玄灵宗。
只是记忆里恢宏精美的宫殿荡然无存,入眼是一片破败旧烂之景,还留有打斗的痕迹,四处落着厚尘、结着蛛网,像是遭遇大劫后多年无人问津。
琅珩有些意外,他用灵力从破败的宫殿中扫出一条路,来到玄灵宗的后殿,往昔那棵高耸如天的玄灵神树也呈枯萎之姿直挺挺倒向一边,将地面砸出一道深坑。
原来如此。
玄灵宗依玄灵神树而立。
玄灵神树已毁,玄灵宗自然无所依存。
记忆里,少女灵动清亮的嗓音传至耳边。
“相传玄灵神树曾是上古夸父的一部分,他在逐日后化作万物滋养大地,一个眼睛变成太阳、一个眼睛变成月亮,他的身躯化成山川,他的经脉化作河流,而他的心脏则生长为玄灵树,日日夜夜守护这片苍茫大地,也守护着我们玄灵宗。”
白瑜曾对他讲过玄灵宗的由来。
那时她坐在河边的夜色里回眸对他粲然一笑,眸里的光比湖水还要潋滟,他只觉那个夏天的蝉鸣分外悦耳。
她也曾偷偷带他来过玄灵宗。
她一身莹黄的衫裙背对他、对着高大到望不到尽头的玄灵树前虔诚跪下祈祷。
“希望我与青玉能共结连理。”
少女音色悦耳清脆,扣人心弦。
他感觉到记忆里那刻自己握剑的手紧了紧,心底却是一派奇异的平静,那些与她相处的瞬间都好像是一帧帧与他无关的画面,他的心中掀不起丝毫的波动。
只是眼见曾经鼎盛的宗派沦落至此,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他向来对人间的宗派恩怨无甚兴趣,此刻却破天荒地从乾坤袋召唤出宗门卷,闪着明光的卷轴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他这才得知,玄灵宗早在五百年前就被魔族灭门,灭门的缘由不祥,他也并不想深究。
这世间修炼的宗门无数,因缘际会千千万,诞生与覆灭似乎已是时光长河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