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道飞升的前夫下凡了(200)
望着莫莹惨白如纸的面色,无忧子不觉眼眸泛红。
神明纵有不逮,她这又是何苦?
莫莹心知自力不及,也不挣扎,唇边挂着温和的笑,仍由无忧子为其愈合了伤口。
直到她感觉无忧子的情绪平静,方才缓缓道。
“为子为夫为父;为女为妇为母,一条系数家,每一命都很重要!”
“那你的命呢?”
无忧子抢先发问,气息略急,“你的命就可以随意献祭?”
似是预料到了他会如此质问,莫莹并不慌乱,只缓步至敞开的窗边,窗外是一条小河,有潺潺流水声入耳。
“圣女本就是因救世而来,这是我的使命。”
她的嗓音从容而恬淡,亦如不断涓流,宁静致远,带着淡然的宿命感。
两人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五百年前,一代玄灵圣女青鸾以全身灵血封印化印魔身之举。
“不!”
无忧子厉声打断。
“万物生而有灵,不外物化,诉诸本心。”
“莫大夫,救世不该是你独自承受的使命。”
莫莹缓缓侧目回首,日光勾勒出其绝美的侧面线条,光影交错、带着济世的救赎感。
“无忧,若我道,救世便是我的本心呢?”
女子嗓音细甜,却如一块磐石,砸入无忧子的心湖,令他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的颤抖。
这世间,怎会有人这般傻?
傻透了!
一想到,那道无数次徘徊在他梦境里的蓝色身影即将血流殆尽、不存于世,他就恨不得日月无光,将整个三界一同拉入无间地狱。
“不,我不同意!”
他蹲下身子、捂着耳朵,不管不顾地出声阻止。
像是听不到回答,便能更改结局。
莫莹没急着反驳,是在他身旁蹲下,抚着他的脊背,与其耐心开解。
“纵使如今邪魔当道,可诸多正义宗派仍勉力除魔,我相信,人界的困境只是暂时的。”
“我如今多救一人,人界的希望便多长一分,待困境过去,子嗣繁衍生息,人界必将迎来再度繁荣。”
“无忧,你若懂我,便不该阻我......”
莫莹嗓音柔彻,循循善诱,却无意迷了无忧子的眼。
“那我倒希望,永远不要懂你!”
他打断她的话,怒斥一声,便破窗而出。
御剑而出的他漫无边际地游荡在空中,心口像漏了风似的空荡。
可偏偏这空档之处又燃起了一团火,像是定要找到个什么出口似的。
他放任自己御剑而奔,穿梭千里,突然一只火红鸟妖从苍莽山头展翅而出。
他盯着那抹艳丽的羽色,眸色一沉,俯冲而下。
一直到夜里,无忧子才一身松快地回了若水村的医馆,此时白日在前院聚集的人群皆作鸟兽散。
空荡荡的庭院只坐着成风一人,他若有所思地抬头望月,身后真是蓝莹的闺房。
他在守着她。
见无忧子回来,他缓缓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嘱咐道,“帮我守一晚。”
便提步朝院外迈去。
“你要作何?”
无忧子不解,他注意到成风分明已满面惫色。
“除魔。”
成风回得利落。
无忧子眸色怔然,似有所悟。
他多除一魔,蓝莹便可少救几人;她少救几人,兴许便能多活几日。
那晚以后,无忧子便在若水村的医馆里落脚,并与晟风达成默契。
一人守医馆,另一人便外出除魔,交替协作。
很快无忧子也变得如晟风一般憔悴。
他是修士,身体的损耗虽能在短时间内修复,可看着心爱之人在眼前日益枯败,内心的煎熬却随着时间的推进愈演愈烈。
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日,莫莹划开腕臂,却再也落不下一滴血。
她昏倒在晟风的怀里。
成风却并不感到意外,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他冷静地将她交到无忧子的手上,并嘱咐他好生照料。
他说,只需三年,他定会寻到一味良药将其医好,请他务必守护好蓝莹。
于是那日起,若水医馆就此歇业。
无忧子带着昏迷的莫莹躲进深山。
冬去春来,秋满大地。
遗落人间的邪魔终于铲除殆尽,人界如莫莹所预料般,获得了来之不易的数百年喘息。
然而陪伴昏睡莫莹的三年却是无忧子最快乐的时光。
他总是自顾自地对她说着许多话,从小到大,从内而外,他说了有关于他的一切,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见。
好似只要她在他身边,即便身处荒无人烟的墓穴,他心中也是热闹的。
太阳好时,便推她出门晒太阳。
下雨时,带她听雨声。
也只有在那三年,惯于借酒消愁的他,滴酒不沾,因为无愁可消。
这般美好,被打破在一个春日,浑身是血的成风找到了他们。
也是在那时,无忧子才知道,原来一直与他朝夕相处的散修竟是天界响当当的战神晟风。
成风,晟风。
他再一次失算了。
晟风没有留下养伤,甚至没有解释太多,只挟了莫莹,便眨眼间消失在无忧子的眼前。
他说他辜负了他的期望,没有找到良药。
他让他忘了他们。
他与蓝莹,如今一个被天界搜捕,一个被魔界通缉。
一旦沾上,便万劫不复。
那夜,无忧子眼睁睁地看着象征着玄灵圣女的微弱本命星彻底熄灭。
他的心也如熄了似的,空空荡荡,自此酒不离手、醉生梦死。
探完无忧子的这段过往,衔珏难免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