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道飞升的前夫下凡了(227)
两人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双眸相触的一刹,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冲两人的天灵盖。
像极了一年前,两人在洛河镇月老庙前阴差阳错地较劲儿。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却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从对方身上看出故人的影子。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琉璃抱臂于前,嗓音薄凉,带着奚落与揶揄,“这里可不是司南氏落脚的地方!”
“我是来找你的。”
衔珏的嗓音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可正是这种毫不在乎的平静却愈发令琉璃愤懑,陷入无尽的天人交战之中。
“有话快说!”
琉璃呼吸加重,索性转过身去,背对衔珏。
“琉璃姑娘......”
衔珏目光微垂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你既不再是我的妻子白瑜,在下私以为你我之间便不再有瓜葛,对于近几日,姑娘无端搅起的纷争,在下甚是不解.......”
衔珏本是个寡语的人,可这一回却好似说了很多。
琉璃本集中精力,想好生听完,却在听到“不再有瓜葛”这五个字后,灵台霎时陷入一片空寂,如何也再装不进东西。
现实似乎总比设想来得更加犀利,那些在脑海里上演了数万遍的离别都不如实际对峙的这刻来得痛彻心扉。
他不仅仅是可以利用完就抛弃的衔珏,他还是她的孟青玉啊。
是白瑜的刻骨铭心的爱人,是她数百年光是提起就很难过的疤。
“住嘴!”
琉璃捂着胸口、大声唤道,再一转头已是泪流满面。
“你有什么资格提白瑜?你又有什么资格替孟青玉做决定!”
琉璃眸红似血地朝衔珏咆哮。
听得衔珏一愣。
“当年若不是白瑜千方百计为你求来‘绝情散’,你能一身轻松得道飞升?”
琉璃一步步朝衔珏逼近。
“你根本就是个连情劫都渡不过的低级小道!”
随着咆哮的脱口而出,琉璃手中的软剑也随之驾到了衔珏的颈脖之间。
她眸色泛红,大有拼死一搏之势。
可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敏捷的衔珏,并未有丝毫闪躲,只愣愣受着,像是似有所悟,又痛苦万分。
“凭什么白瑜就得死在过去,而你却能再觅佳人?!”
随着琉璃的诘问,剑光没入衔珏的颈脖,鲜血顺流而下,浸没他的领口、衣襟。
“那你呢!”
衔珏终是抬手握住琉璃再欲深入的剑锋,愤懑出声,“你与皓云泽林就不是再泽良人?”
“从头至尾,我都是在利用他!”
被激怒的琉璃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却令衔珏的眸色在瞬间亮起,心下燃起不可名状的喜悦。
“绝无一点情谊?”
依旧是张冷脸,不带丝毫的情感的质问。
衔珏握着琉璃剑锋的力道加大。
“绝无!”
琉璃十分肯定,话已出口,却又觉不对,忙抽剑回身道,“干你何事!”
衔珏微微偏过头,染血的侧颜在宛如嗜血的暗夜白莲,瑰丽无比。
他掌心运灵,疗愈颈间,乍起的灵光掩饰他微微翘起的唇角。
许是发了一通脾气,又见人还被自己刺伤了,琉璃也气消,甚至有些愧上心头。
她长叹了口气道。
“罢了,今后,我会与你保持距离的。”
说完便想走。
“慢着。”
衔珏回首留人,“跟我去个地方。”
“我不!”
琉璃脱口而出。
凭什么他说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她就不是任他摆布的散修琉璃了!
琉璃虽这么想,可下一瞬还是被他拽入传输阵,再一睁眼,眼前竟出现了一方陌生的凡间小院。
虽外表质朴,却见门口挂着“李府”的牌匾,不难推断出此户家境殷实,在当地颇有些威望。
“这是哪儿?”
琉璃探灵一番,发现并无异常,甚至她并未来过。
衔珏略略回首,神色颇具些深意,却并未言明,只对琉璃道了声。
“进去看看,兴许会遇见故人。”
最烦被卖关子,可却又奈何不了眼前之人,琉璃瞥了他一眼,大步迈向院落,利用术法直接穿墙而入。
已是深夜,庭院深深,三进的院子只有东厢房一处亮堂,门口守着提灯的小厮。
琉璃凑近,只见东厢房内一对面目和善的夫妻并肩倚在榻上,望着塌中央穿戴严实的婴儿低声私语,眼神是掩不住的期许与幸福。
是世间最平凡温情的一家剪影。
只是琉璃的心中却传来别样的震动,只因那婴孩正是衔珏口中的故人——谷雨。
他转世了,却从前世一心向道的孤子,托生到亲缘深厚之家。
不像问道,倒像是想偿了尘世情缘。
琉璃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立即将此消息告知花色,可她的传音符还未点亮,却又默然收了回去。
“走吧。”
琉璃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谷雨熟睡中的眉眼,便轻声催促着衔珏离开。
“为何不告知花色姑娘?”
离开的路上,衔珏在身后追问道。
琉璃的唇角浮出一丝苦笑,她反问道。
“既是朝不保夕之人,又何苦徒增牵挂?”
霎时,衔珏便如脚底生钉般钉在原地。
察觉到身后之人并未跟上,琉璃下意识回首,却对上衔珏怔然泛红的眼眸。
所以,这也是她一直推开他的缘由?
两人对视,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诉遍了这数百余年的衷肠。
衔珏心中一直以来的困惑终是在这一刻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