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如新(68)

“你怎么来了？”任顾的嗓音很沙哑，听起来十分疲惫。

陈乔闲适地靠在阳台栏杆，“徐医生邀请我来的。”

任顾突然想起来什么，将目光从陈乔身上移开，望着远处不说话了。

陈乔不太想和他待在一处空间，转身就想离开，却听任顾突然开口问他：“你和陆随风是什么关系？”

陈乔纳闷转头看他一眼，没回答，他觉得任顾今天有点奇怪，便不想和他过多纠缠，抬步便走。

谁知任顾又追问了一遍：“你和陆随风在一起了？”

陈乔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他，冷淡道：“抱歉，这是我的私事。”

任顾身影仿佛晃了一下，没等陈乔看分明，他又站直了身体，像陈乔一样斜靠在阳台，掏出一根烟点燃了。

陈乔不动声色皱眉，再度准备离开。

可今天的任顾却不依不饶，“你们不合适。”

陈乔第三次停下脚步，他感觉十分好笑，忍不住转过身走向任顾，言辞尖锐：“任顾，我没记错的话，我选择和谁在一起，是不是合适，仿佛和你没关系了吧？”

任顾抽了口烟，烟圈缓缓吐出，迷糊了陈乔的视线。

陈乔一直很讨厌烟的味道，任顾知道。

烟味扑面而来的时候，陈乔没有躲开，甚至想起来昨天陆随风去车站接他，嘴里噙着的那根未被点燃的香烟，以前年少看不懂的事情，突然就变得清楚了起来。

任顾没在意他话里的愤怒，仍旧说：“你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乔突然就笑了，他伸手点了点任顾的肩膀：“我以前没发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

任顾皱眉，看着他的手指，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陈乔继续说：“自私自利，自以为是，妄自尊大！”

任顾盯着他，目光带着点狠意。

陈乔却不怕他，继续说：“我和陆随风不合适，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谁和我合适，谁又跟我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没等任顾回答，陈乔语带讥诮，反问：“你吗？”

任顾闭上了嘴，犹疑了。

“任顾，我一直以为我们算是和平分手，你我都清楚，当年就算你不提分手，以我们那时的状态，也撑不了多久。”陈乔想起往事，放缓了语气，“我以前总是假设，如果你当时再努力一把，我们未必不能拼一个未来。”

说到这里，陈乔忍不住低声笑了下，却带着一丝无奈的意味，“可是现在想想，即使你那时撑下来，我们也会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

任顾死死拧着眉。

“我不知道你今天是什么意思，是真心觉得我和陆随风走不下去，还是……”陈乔顿了顿，目光带着一丝了然的悲悯：“还是觉得后悔了。”

任顾狠狠将手上的香烟攥着，尚在燃烧的烟头在他皮肉上炙烤，烫出一个黑色的伤疤，痛感却仿佛被隔绝。

陈乔继续说：“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些话我只说一次，有些事我也只当没发生过。”

陈乔今日首次与任顾对上视线，无心去探究他眸中的挣扎，一字一句说：“我不知道你们判断合适与否的标准是什么，但是在我看来，陆随风他努力上进，人品极佳，是一个愿意在感情中付出并且不断调整步伐与我保持一致的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也都愿意为了对方去变得更好，他或许会在感情中犯错，但却也能及时察觉改正。”

“未来的事我说不准，但是即使到最后我们没能在一起，我想我和他的这段感情走到结束，不会是因为任何外界的压力，而只是我们两人之间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难堪的回忆，分手后我也只会希望他过得更好，他也一样。”

对于任顾来说，陈乔这段话不可谓不残忍，像是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他们的过去贬低的一文不值。

手上被烟头烫伤的地方后知后觉感觉出痛意，从手心的皮肉，牵动着他的血肉，丝丝缕缕缠绕上心。

陈乔叹了口气，知道今日这番话说的太重，他也不想对任顾说这么难听的话，就好像连他们过去为数不多的美好都一并抹去。

没有管任顾怎么想，陈乔转身离开，却在踏出阳台的一瞬心软：“任顾，我说这些话并不是否定了我们以往的情谊，我以前确实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觉得很快乐。但是，”

任顾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上，说这番话的时候陈乔始终背对着他，一如当年任顾决绝离开的背影。

陈乔低声提醒：“有些事情是回不到过去的，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往前走了，所以我也向前迈步，现在我走出来了，希望你也一样。你如今家庭美满，妻子双全，这不是你向往的生活吗，为何又要再被过往束缚。”

“陈哥！”陈乔从阳台拐出来，就听见小胡的大嗓门，忙朝他走过去。

小胡拉着陈乔在一张桌上落座，周围都是生面孔。

两人挤在一起抱团，不一会儿宴席开始，陈乔将方才之事从脑子里甩出去，专心吃席。

小胡听着两边的人不停的夸赞今日这宴席不错，地方干净敞亮，菜色丰盛，味道也是十分鲜美，听得他摆摆脑袋，与有荣焉的模样。

陈乔看着他，觉得好笑，果然还是个小孩。

宴席过半，徐思思与任顾带着孩子出来敬酒，说是敬酒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徐思思不喝酒，便以茶相代，对于不饮酒的客人也不勉强对方，算得上宾主尽欢。

敬酒到陈乔这一桌的时候，众人站起来举杯，徐思思比之前丰腴些许，身上的气质更加温和，笑容甜蜜，对着众人说：“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