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203)
“姐姐——”林言笑着,在这样温柔的触碰下,他准备的余下的话半句都说不出口。他知道自己在一个险地,却不甘心再也见不到她去。
曾经林言庆幸自己是林家的义子,却也怨自己是林家的义子。神仙样子的姐姐是他的水中月,镜中花。遥不可及,偏偏近在咫尺。他从不敢让人知道他的心思,怕的不是自己,而是有人借由这个重伤她。
姐姐,姐姐。
一声声,一声声。从小到大,他学步是她带着的,他学话是她教的。她生在花朝节,他生在洪流间。
“姐姐……”
他总会回来,回到她的身边。
第121章
猫与鸟自保自救
茶楼似世外的一方仙境,只是神仙高坐云端,茶楼里的听客却止不住要去说书先生的故事里探寻外事——这使得茶楼永远坐落在尘世,茶楼里的也还是凡人。
“说起来,那‘子归’的一出戏怎么没了下文?”
“你老兄不问世事,竟不知大人归了王府,自己也做了治水的能臣?”
“非也,非也——”最先开口的一个老神在在,有心卖弄自己的‘慧眼如炬’,偏生又惧怕惹上口头的麻烦官司。于是真引起他人好奇反住口,由不得旁人不给他再续一壶茶水。
说书先生又咿咿呀呀地念唱起来,但这一次没有听众喝彩。周围人要么竖着耳朵听高见,要么便疑心此人是否还知道些内情。这般情形显然满足了那人的虚荣,于是他拿盖刮着杯盏,面上又做出唏嘘的神情。
“诸君难道未见——那长公子纵使回了王府,世子之位也未换人?”
“嗳——”
只他希望引出一段感慨,旁人的反应却不甚如愿。过了良久,只听旁观一位笑道:“老兄是想着下段忘上段,难道不知那世子已经吃了挂落?所谓一朝升贬,时机又哪里能够叫我等来猜?”
这样明着的嘲讽叫人脸上挂不住,刚想说什么,正见说书先生的醒木一拍。这一声却叫众人回神,各自缄默,只有桌上的茶余烟飘远。
那茶香越升越高,自大堂到了茶楼的雅间。陈谦时每逢春天便要犯咳疾,这一年春天来得早,他的咳嗽也比往年剧烈。
连喝两杯压不住,他身边的小子忙着给他止咳,可看着他隐约好转,却还是忍不住道:“爷儿,您何必跟老爷赌气?太太夹在当中,不还是要您——”
“何必多说?”陈谦时往肚里吞进一团气,凉冰冰的,险些又把嗓子里的痒意引出来。舌根磨捻着上颚,那丝不适却像有谁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用指甲的最上端挠着他的咽喉。
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父亲的平庸。
陈大人虽也出身世族,但他名声不显,在这个当口却是逃过一劫——陈、秦两家有亲,但是这份普通落在一些人眼中便是无能——陈谦时并不觉得自己被看轻,只是父亲还怀着不甘愿罢了。
陈家唯一的儿子多病,至今也只是考取秀才——这样的成绩和他早早随着父兄入到军中的表兄,又或者近来立下治水大功的老友作比较,实在要说一句平庸。陈大人不甘心,可他自己也算不上有什么仕途上的才能,这会无论是逼着儿子上进还是与女婿打听,在陈谦时眼中都是昏了头的主意。
要陈谦时来说,现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明哲保身。陈家与秦家有亲,陈大人仰慕斐先生,看好林言又不是秘密。这样两边都沾着干系的可不是样样左右逢源,一个不好先被拿来做样子的就是他们。
可惜父亲这些年没受过‘不出众’以外的波折,反倒存下许多‘不得施展’的郁气。
后院是母亲统治的女儿国,只是那权柄并不稳固,每一个姊妹都是同一只花上的瓣朵,每一位出嫁都是于母亲而言的一次凋零,直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光秃秃的蕊芯。
那花园中并没有陈谦时的位置,他与自己的姊妹也向来没什么话多说。从前与秦向涛交好,现在也好,只是因为林言的事,三个人都有些说不清的别扭便是了。
可是这别扭却不是出自本心——陈谦时太了解秦向涛,知道他还怀揣着不可救药的‘侠客’梦。陈谦时知道这一点,林言与秦向涛更投缘,自然也知道秦向涛心里也不会多赞同皇帝的决定。
可是他的家族在江湖之外的朝堂,他毕竟不可能舍下父母兄姐。
林言或许也明白这一点,言语中便从未流露过对此的怨憎。
反而是秦向涛时时对林言过分冷静的样子感到不满。
或许他宁可林言怒不可遏,也好过这般轻易放过,只专注于一个敌手。
这一份来旧友的复杂思索并没有叫林言多留步,他近日实在高兴地过分,面上极力端正沉稳,脚步却像是乘着风。
可惜这份快乐并不能感染府中的每一个,至少落在世子眼中,林言只是活着就是一桩罪过。
他是藏在河底的长满苔藓的石头,稍不留意就要偷偷松动。林言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会令他再有后手,但平日里还是尽量避免进一步刺激他的可能。
但有一件事躲不开,且不能简单应对后便溜走。
王妃一直都把林言和黛玉的事装在心里,虽说前面被儿子‘威胁’了,但这会隐约见着进展,她便也打心里觉得高兴。只是她母子二人的互动时常被世子放在心里细细咀嚼,品甘蔗一样,只是没有甜味,渣子却会把嘴巴割破。
幻想中的血腥真切到了唇齿,世子咂摸一下嘴巴,用新茶把泛出来的血冲散。但他很快又计较起这茶似乎是林言喜欢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