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24)
“我——”被师父取笑,林言一怔,联想起喜事的红绸,无端生出一层稀稀落落的难过,细细密密,好像有一双穿着掐金小靴正在心里轻轻走。
“我才不......不哭呢......”
这病来得温柔,去得乖顺。赶巧从前该回荣国府的时候,林言便已大安。他兴冲冲回去,脚还没进屋就听见小丫头说黛玉并宝玉出去玩了。
林言直起身,问道:“什么时候去的?往哪儿去的?”
“有一会了,说是一并赏秋去。”
“哦,哦。”手里一本书拿了七次,一件外褂还斜在脊背。收拢衣裳的小丫头等候半响,纳罕道:“言哥儿?你冷呐?”
“没,我不冷。”林言快快脱了衣裳,小丫头还没接过,转眼又被林言穿回身上。
“哥儿,你戏弄我呢?”
“我哪儿敢。”林言不好意思地笑,一面系着衣服上的扣带,一面道:“我姐姐往哪儿去了?我找他们去。”
“不用找了。”挽个绳花未成便谢,林言询声望去,正好看到紫鹃打帘进来。声还没应,人就窜到门口,林言瞧见点衣角,笑起来:“姐姐回来了,宝二哥没跟你一起来么?”
黛玉没吭声,脚尖一扭,一道金边滑走掉,人已经上炕坐着了。
“外面起了风,这就回来了。”紫鹃给林言解了褂子,林言见黛玉心情不好,便以口型问道:“拌嘴啦?”
见紫鹃点头,林言便笑嘻嘻过去给姐姐捏肩。手动了没两下,黛玉便一手拍在他指尖。
“姐姐?”
这回黛玉是理睬他,回了头,冷冷笑着:“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忙人回来了。”
“姐姐......”
“叫谁呢?我可不敢攀扯你,误了你读书的时机,我就是万死也难辞。”
“姐姐!”林言急了,睁大眼睛,胸脯连着两臂,抖得像秋里残叶:“你为什么说这种话,伤我的心?”
“你又为什么瞒着我,伤我的心?”黛玉扯转自己半边身子,发上的几只花簪也跟着哆嗦,好似只待一场寒风就要狠狠跌落。黛玉望着林言,这一句后便不再说,只是眼圈慢慢慢慢红了,肩膀颤一下,眉心印下小坑。
“你前儿害了场病,是不是?”
“是。”林言垂下头,嗫嚅着,手指捻着荷包上的穗——竹子的,姐姐绣的,一只月亮正在他手底下,细细照耀着。
黛玉见他认了,背过身去,过了半响,才道:“你不与我说,不许文墨告诉我,难道我会误了你么?”
“姐姐怎么这样想?”林言急了,慌慌抬起脸,道:“我说怕姐姐担心,这才——”
“我病着,你急着来看我。你病了,却生瞒着我,真是叫我心急都不可说。”
“我知错......”林言又低头,黛玉见他这样,气道:“你别说,我不管你。”
“我以后说,我以后句句说,姐姐,你别真恼了我。”林言捉住黛玉手臂轻轻晃,眼睛眨巴眨巴,无限可怜。
气他隐瞒,怜他病难,黛玉原存了许多话,这会见这双眼睛,却是一句也说不来。她看了林言半天,半响才道:“父亲说过,叫你我相互照顾,你怎么忘了呢。”
“我以后时刻记住。”林言抿着嘴,可怜巴巴地笑着:“姐姐,你别真恼了我。”
“这是姐俩拌嘴?快,叫宝玉去。”外头忽传一声,二人一怔,旋即黛玉就牵了林言出去。到了外间,正看到几个婆子笑嘻嘻。
“哪个说话?”
“姐儿别生气,
您与宝玉三天两头拌嘴,不还是一道玩去。“那婆子显喝了酒,不是黛玉院里的人,想来是过来找相熟的过嘴瘾:“喜见着,就没什么长久脾气——哥儿,姑娘生气,还是得叫宝玉来劝劝哩”
那笑嘻嘻的婆子穿一身喜庆褂子,林言心里踩空一下,忽得想起师父的玩笑话。
黛玉本就被宝玉闹了一通,心里存了些火气,这时候见她们又将这话头拿到佛奴面前来说,面子上更是冷下三分。紫鹃察觉出姑娘不乐,有心想让几个婆子闭嘴,可她们平日里没遮拦惯了,这时上了头,嘴上愈发的不把门。
黛玉正想说话,却忽见林言上前几步,他从来是个腼腆的脾气,这时却面色阴沉:“原是捕风捉影的事,怎么也敢拿到面子上说嘴!”
旁人看来,表少爷总还不当事,笑得正欢的几个被他说的愣了一下,过了会才讪讪道:“林哥儿生什么气?不过是小的们玩笑罢了……”
“什么玩笑?我姐姐没笑,你们拿我姐姐说事,哪里又是个玩笑了?”林言说着,手往桌上重重一拍:“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不然我便禀了外祖母去,也叫外祖母听听这玩笑!”
那婆子一时被落了面子,乘着酒兴,也不肯服气,恨声道:“哥儿也不必这般,您是主子,一声吩咐将我们这些人拖出去打死,我们也没旁的话!”
心里愈发气恼,林言盘算着措辞,正思量着,却听见身边黛玉冷笑:“倒真是一水的忠仆,知道不搅了外祖母的兴致。只你这话说的蹊跷,府里的大小仆从当是凤嫂子管着,你上来便让我弟弟打骂,也不知是高看了我林府,还是小瞧了荣国府。”
瞧那婆子脸色变了变,黛玉轻拍林言的手以示安抚。看佛奴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望过来,黛玉心里觉得可爱,面子上却一点风声不露。
底下的丫鬟婆子这时也不敢出头,鹌鹑似的立着,全没有方才闹人的底气。她们好像是才想起来,眼前这不是如他们从前那样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