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264)
“做师父的么,总是盼着门下弟子和睦。”
林言耸耸肩,唇齿挪动间倦鸟离巢,寂静做了嬉闹,方才一段月白染红,火烧云的霞景如马奔驰在天空。
“你给师兄我透个信,张家那一户,你查到什么地步了?”
天又变得惨白,云便是白里发着乌青,好像隔空被谁打了一拳,又不肯露怯般遮遮掩掩。府里的下人是得了吩咐,端过新茶便远远走开,连文墨也没留在房里面。
可窦止哀似乎并不看好师弟的这一番谨慎,他背着手站在桌边,努着嘴逗那只傲慢的白鹦鹉。
“你们怎么把它也带了来。”
上一句问话没有听见林言的回应,窦止哀不生气,逗着鹦鹉说话,又发出新的问题来。
“熟客带来的。”
熟客说的
是柳湘莲训养的那只‘将军’鸽,他追着主人到了淮越,不知怎么竟把京城的白鹦鹉伙伴也拐带过来。
白鹦鹉不说话,斜着眼睛打量这陌生的访客。送到嘴边的瓜子不吃,听窦止哀念了句诗前提,自己却闭着眼睛道:“无功不受禄。”
“呦呵——”窦止哀嘎嘎笑,拊掌道:“师弟,你莫不是因为这小东西太通人性,才把他挂到书房里面来吧?”
当然不是。
但林言没吱声,他坐在桌案后,家居常服也穿出州牧的架势。
“......不错,不错,很有长进......”窦止哀眯起眼,这一回却很真诚地笑了。
这一处官邸历经几次翻修,上一任州牧的好巧思原模原样呈现在此处。上好的木料作为梁柱支棱,最细微的地方也看得到精细雕刻。飘在空气中的尘埃像是过了筛的金粒子,是足金,但呛人也是真的。
窦止哀隔空抓了一把,笑道:“这里的灰尘可比从前少许多。”
“师兄从前来过淮越?”
“你不答我的问,却有疑惑要我解释,我好像很吃亏啊——”窦止哀又笑起来,但是没有第二道声音应和,这笑声就显得尤其突兀。
鸟儿抖擞着翅膀,些许羽粉跟着抖落。窦止哀后退几步,忽然道:“不过你那声‘师兄’有点犯错——这一回,我是当真被赶出斐府了。”
“不只是师父,这回还加上了大师兄。”他说着,眼前好像又浮现起自己老好人的朋友不擅长发怒的神情——那别扭的怒火叠加在眼前更年轻的面容上,顷刻间化作水一般的静默。
“你也不表示表示?”窦止哀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我可是因为你才受了这样的祸。”
“非要说来,也是师父与大师兄心疼我,我还能埋怨他们么?”林言冷笑,站起身到窦止哀跟前:“反倒是你,依旧开口叫着师父、师兄,看来心中并不甘愿。”
“许久不见,怎么忽然额外长了牙齿?”窦止哀依旧笑嘻嘻的,作势要掰开林言的嘴细瞧。可林言依旧不为所动,他见逗弄没有效果,才终于收敛起这吊儿郎当的神色。
“师父不曾正经做过官,大师兄又不是会观察别人心意的官员。他们不解我,但你,林言,你该懂我在做什么。”
“我倒是好奇,太上皇究竟许了你什么。”
“他没许我什么,只是你也知道,我既不似师父般家学深厚,也不似你这般出身清流,半路又做了王侯——我也有凡人的愿景呢。”窦止哀轻笑,抬手拍拍林言的肩膀:“我见你新建学塾,怎么,是预备培养民间学子,还是......打算招揽工匠再开工?”
窦止哀年纪渐长,身子竟似乎比从前矮上一些。林言垂眸看他一眼,略微点头。
“我就说你不会放着现成的书馆不用——这样也好,清了淮越的蛀虫,那边也能更公正地招收学生。”
“我现今答了你一问,你也该答我一问。”林言没被他敷衍过去,只依旧盯着窦止哀,不叫他再插科打诨:“你来这里,是太上皇的意思吗?”
“算是。”
“怎么说?”
“怎么,师兄我没跟你说过?”窦止哀又笑嘻嘻起来,不见外地给自己倒茶喝:“你师兄我啊,就是出身淮越,只是年轻时到处跑商去了。”
他笑着,他的模样和当年出现在扬州的窦师兄已经是两个人。林言没来由吸一口凉气,再呼出去,好像把看不见的水吹皱。
“窦先生是淮越人?”不仅是当时的林言,这时黛玉听起也是吃惊万分。他们在此地生活已久,对淮越的乡音已经熟悉。可窦先生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再正经不过的官话,莫说淮越,甚至听不出一点额外的口音。
“他说‘离家多年,乡音已改’。”其实窦止哀还评了一句大惊小怪,但林言现在的心情仍然十分复杂,这会就没说出来。
“虽说斐先生他本就避讳此事,我们知道的不多,可这一回当真是意料之外......”黛玉闻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正是这会这会睡意尽去,她定定心神,又问道:“那窦先生还说什么了?只告诉你今上病了?”
“零零碎碎没正形,只是他来了,我就只当太上皇挂心这边——挂心张家那宗买卖。”林言皱眉,低声跟黛玉道:“只怕比我们想的还不一般。”
黛玉听到窦止哀来便隐约有此猜测,这会听林言也有这样的预感,更是有些担忧。二人对视,彼此都不愿往最坏的地方想下去。
“师兄还夸你来着。”
“夸我?”黛玉挑眉,略有些好奇:“平白无故的,怎么提到我了?”
“他说这政令里面肯定不止我一人的主意。”林言这会一扫方才情绪,整个人都挺直腰杆得意起来,对黛玉得到的赞赏感同身受般高兴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