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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304)

作者: 游渔犹愚 阅读记录

“这是怎么?”老李头上了年纪,脚程慢,他们一家来得最晚,这会看着左邻右舍一个个义愤填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这是大人们来抓贼的?”

“比贼更该死!”被他抓住的是住在隔壁的小年轻,这会压不住脾气,狠狠啐一口唾沫。他应当很气愤不能把这口唾沫吐到那一排罪人脸上,这会砸在地上,好明显一个窝坑。

“年轻,火气大——”老李头哼一声,打算好好跟后生说说。却见小年轻回身看来,眼睛鼻子都红彤彤。

“老叔!你知道么?这几个是坏咱们粮食来的——好生生的秧苗,根都叫他们祸祸了!”

老李头挥舞着拐棍就朝那一排人过去了。

这个早晨,分得田地的百姓过得都心里憋闷。坏消息顺着雾气传开,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压在心里几乎沥出血来。有心趴在地上看看是哪些可怜秧子遭人祸,可找到找不到都得不到舒坦。

有人在自家田里找到一两棵,心里怏怏,害怕还有更细微的没察觉。

有人翻查一上午没收获,却也放不下重石头,只怕哪天地里死上一大片,那石头就砸到他头顶上来。

这一股不安只发酵一上午就变作滔天怒火,烂菜叶也舍不得砸人,田地里的小石头就有了用处,三五不时就照着一排‘稻草人’的脑袋上来。

留在这里看管的捕快很‘不像话’,石头扔到犯人头上只知道看天,砸到自己脚上倒哎呦哎呦半天。

“小孩,过来!”为首那个凶神恶煞,但准头不大行的小孩子不怕,笑嘻嘻过来,叫一声舅舅,就让那捕快的脸松软一些。

“赶紧回家去,你爹妈哥哥都回了,只你在这儿玩。”

“我没玩。”小孩瘪瘪嘴,又看一眼头都不敢抬的那一排。眉毛皱起,恶狠狠的样子不吓人,反而十足是一块捏好的包子褶:“我是来审犯人的。”

“去,去去——这些人自有我们来审,你赶紧回家吃饭。”

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分不清是大人还是小孩。小孩子在舅舅手里塞一块糖——今年家里收成好,最‘吝啬’的孩子这时也大方起来。做舅舅的捏着糖,心里一软,更催着小孩离开。

“你回去跟你爹妈说,不用把这损了的秧子当心病。”捕快抿抿嘴,冷眼在犯人脖颈处一刮:“州牧说了,这会受了害,回头要翻十倍补回来!”

这话语中恶狠狠的落在前面五个人的耳朵里都是一抖,他们都手被绑在身后,腰上系着不间断的铁链。五个人此时无论高矮胖瘦,都一视同仁,被粗链子锁的脸色涨红。

“怎么办?”最边上一个络腮胡子大汉低声问旁边的瘦矮个,他们现在高低错开,步子都迈不连贯。对面一众官爷的眼珠子冒火,尤其是自家田地也在这里的几个杂役,几乎要用眼睛把他们都皮肉都扯下来。

被问到的不敢说话,一滴水顺着杂乱的头发落下来——这样的天怎么会热,可他这会站在这里一上午,实打实一身冷汗。

再叫风一吹,不需审判,老天已经判了冰刑。

而他的同伴仍在轻声追问,瘦矮个绷不住,颤抖着声音,也不知道是宽慰同伴,还是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的。

“咱们是拿钱办事,说脱了也是没奈何。我听说那大人精明,要打杀的肯定是给咱们钱的。”

杨治中是来这里‘看热闹’的。

他其实没有理清林言的棋局,只知道无论黑子白子,在他那里都有自己的道理。昨日州牧大人接了官邸里的信,对着一众烦心事也展开眉头。

“好了,最后一道打通了。”他扬扬字条,没有给杨治中看到意思。只是字条燃起,他老大人却舍不得收手似的,直到将要烧到手的时候才轻轻放进火盆。

见杨治中还愣神,林言又催促:“之前叫你加紧人手,这会可能动身?”

“一直等大人吩咐,盯他们几个晚上了。”杨治中回神,咬牙切齿地笑:“只要大人一声‘捉’,这几个地痞流氓可一个都逃不脱。”

他这样的老实人鲜少这样外露情绪,林言轻笑,拍拍他的肩膀,只说:“等这边事情了结,回头算你一个大功。”

“大人许诺的大功现今兑现,却实在叫下官劳心劳力又劳神。”杨治中苦笑,说来有多年读书,终于有真切为民请命的

得意与欢喜。但夜色深沉,杨治中觉得自己好像走在夜里的河滩上搜寻,手里拿着芦苇杆扫荡,没找到遗失之物,反而惊起一片水鸭子。

但他又埋怨不起来,因为乱飞的水鸭子带起漫天飞雪,散碎的羽毛落下,他丢失的东西正静静躺在那里。

“何必这样灰心?我所为也不过是多知道些不可说之事,若论心意——我不诚实,你却信我,反而是我不如大人你。”

“怎么这样说——”杨治中被这一句坦诚说得有些不自在,而林言却依旧郑重,一字一句都是出自本心。

“话就是如此,大人实在不必谦虚。我来到这里,做了诸位的上峰,说到底终究是占了出身的便宜。即便这会所为许多,但我另有所图,大人想来也心知肚明。”林言说到这里,原本印刻出一道刻纹的眉心舒缓开,眼中的潭水却更深,荡着意料之外的叹息:“可你们依旧依从我的主意,事事配合,为的也不过是淮越......”

“大人,大人快不要这样说,这些皆是本分——”杨治中这会深恨自己的蠢笨舌头,眼见这失落,却连一点宽慰也做不得。

“我知是本分,但只做本分的人,在淮越更是难得。”林言无意叫这忠厚的大人为难,他收拢一腔慨叹,仍定定注视着杨大人:“我许诺为诸位请功,并非是收买人心,亦或叫你们抛家舍命——只是诸位明知我有所隐瞒,却仍处处信我,实在叫我惭愧许多。所谓请功,只权且补偿诸位所冒风险万中之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