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摆烂后(62)
晏琛那双眼睑仍旧低垂,唇角轻扯,似有似无地噙着一抹弧度。
“你在我身下我怎么睡得着?”
“你……”
“我好痛,中毒很深。”他声线沉郁喑哑,夹杂着难以隐匿的孱弱。
晏琛眉心紧蹙,额际沁出层叠的汗珠,整个人颓然委顿。
“真的?”
他微微颔首,下巴轻颤着点了点。
季瑶敛住情绪,稳住声线:“没事的,大不了死了,来年我给你烧纸钱。”
晏琛:你很会安慰人……
他徐徐睁开双眸,眸光略显游离,却仍挟着几缕戏谑:“不敢死,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会活得好好的。”
他起身,眸中隐晦明灭,唇角微勾。视线下移,目光炽热直白。
她蓦地一滞,心脉陡然剧跳,双颊泛起绯红。
季瑶抬眼望向晏琛,眸光氤氲,眼波流转间水光盈盈,蕴着几分惊惶与失措。
“晏…晏琛……”她的声音轻颤,摇头,试图从他的掌控中挣脱出来,却发现双手已经被他扣住,动弹不得。
晏琛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反而将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正面锢住她的腰肢。
他低头看她,似在哀求,“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第35章
暮春时节,雨帘如织。
虬曲枝干与柔绯花芯抵死缠绵。
新绽的花瓣被粗粝老枝反复鞭笞,细碎的窸窣声中磨绽出淡粉的伤痕。
氤氲缭绕的水汽中。
季瑶的“不要”被撞碎成了破碎的呜咽声,她拼命摇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晏琛,疼……”
“那你求我。”
“我求…求你了,晏琛。”
…
“你混蛋!”
“我有说过你求我我会轻一点吗?”
南越。
扶修筠率领的部队驻扎在边关已逾三月,原本五千精兵,如今只剩三千余人。
他驻马望着绵延的营帐,朝廷拨发的粮饷又被克扣了三成,驮粮的骡马瘦骨嶙峋。
军帐在暮色中摇晃,帐外传来士兵们压抑的咳嗽声,夹杂着几声虚弱的呻吟。
军医昨日来报,今晨又抬出去十具饿殍的尸首,裹尸布都不够用了。
“将军,今日的粥……又稀了些。”副将掀开帐帘走出来,捧着的粗陶碗,沿还沾着半片霉变的谷壳。
扶修筠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冰凉刺骨。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等援军到来,军队就要不战而溃了。
西南角的瞭望塔突然传来急响,火把的光晕里卷来灰色狼烟。
扶修筠按剑起身,又要再战了。
书房内,檀香袅袅。
婢女轻手轻脚地为胤滦斟满一盏香茗,茶香氤氲弥漫,旋即她恭谨地退身而出,轻阖上房门。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胤滦端坐在轮椅上,一袭玄色长袍衬得他愈发清瘦。
他的目光落在晏琛身上,微微蹙眉,“听说你中毒了,现在怎么样了?”
“痊愈得差不多了,不必担心。”
胤滦看向他臂膀处层层缠绕的纱布,眉头皱得更深:“既然痊愈了,还包扎成这么严重?”
在他的印象中,晏琛向来不屑于示弱。
“你别多问。”
胤滦轻哼一声,唇角微勾,转而语气郑重:“好,我不多问。今日我来,是有正事与你商议。三弟暗地里克扣军粮,手段极为隐蔽,将此事操弄得分外机密,不留丝毫破绽。营中将士如今已饥寒交迫,状况堪忧。”
晏琛坐在他对面,颀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
袅袅升腾的水汽,朦胧了他的神情。
他抬眸望向胤滦,“你想动手?”
胤滦微微颔首,目光沉静:“的确。可我若贸然出手,只怕会打草惊蛇。三弟的手段你我都清楚,狡黠多端,行事缜密,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不仅难以将其罪行揭露,还会累及朝堂安稳,陷万千将士于更艰难之境。”
晏琛眸色黯淡,指尖在杯沿轻轻敲击,“所以你想让我出手支援扶修筠的部队?可这一战,无援兵,无粮草,扶将军的军队已是强弩之末。”
“扶修筠是难得的将才,他的部队若能为我所用,必是一大助力。只是如今三弟步步紧逼,我若明面与他抗衡,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我自不会忌惮三皇子。只是,若我贸然派兵驰援,扶修筠却借机倒戈相向,率部叛逃,那我岂不是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折损了精锐兵力?”晏琛勾唇,寒芒掠过眼角。
胤滦闻言,垂眸不语,他自然明白晏琛的顾虑,此事他并非没有想过。
扶修筠虽忠心耿耿,但乱世之中,人心难测,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另谋出路。
艳阳高照,地砖被晒得发白。
季瑶反手从箭囊抽出箭,弓弦勒得指尖泛白。
她杏眼微眯,锁定远处的红漆靶心处晏琛的画像,檀口轻启,深吸一气,箭矢破空而出,最终斜插在靶垛边缘,箭羽震颤。
她不信邪,将碎发别到耳后,再度搭箭上弦,三支箭接连离弦,纷纷折在十步外的地上。
季瑶咬了咬牙,心中升起一股倔强。她握紧长弓,泄愤般拽满弓弦,猛地松开,箭矢疾射而出,直直钉在砖缝里,距胤滦的轮椅仅有寸许之遥。
胤滦握紧膝头的薄毯,垂眸望着没入砖缝的箭羽,抬眼便见少女踉跄着跑到跟前。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季瑶连声致歉,低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直至此刻,她方才留意到,轮椅上的男子面容清癯,苍白如新雪初霁,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倨傲与疏离,漆黑瞳仁似深潭浸了月光。双腿被一条薄毯轻覆,整个人格外安静,自成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