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鹤(116)
掌心之中的玉佩温润如水,细细摩挲着其上的梁字,宋婉垂眸难语。
那玉佩边带了丝很淡的血点,宋婉悄然声色,看了眼四周,没什么人在,她以拇指将其揩去,再从袖中取了一方素帕给了梁恒。
而梁恒负手立在明亮的日光中,藏青色的锦袍金线蕴着夺目的光芒,乌发玉冠,剑眉星目薄唇,丰神俊朗不过如此。
他原本是要等宋婉说完循规蹈矩的一句谢谢,就要走人的,谁知竟愣愣看着宋婉将帕子塞到自己手中,听见这人走后留下一句:“伤口要仔细用药,不要留了疤痕。”
梁恒摊开掌心一看,昨日晚上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又皲裂了一个细小的伤口,正渗出几丝血液。
他随意用衣袖擦了擦,看了眼手中洁白的帕子,朝离人的背影瞧了半天,见宋婉被门前婢女恭敬地引进去,才收回目光。
半响,角落处传来一声年轻张扬的笑声。
将宋婉引进宫的婢女面色为难地说:“宋娘子,嘉慧公主还在更衣,不便见你,不如去后花园和各位娘子一同见公主吧?”
“也好。”
宋婉知道来这的女子莫不是有头有脸的贵族们,这小小宫女不敢为难任何一位,她自己自然也不会给宫女难堪。
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支素雅的竹簪,掌心的簪子通体青绿,做工粗糙,表面也有些细细小小的划痕,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着实难看了些。
宋婉将它交给面容呆滞的宫女,语气诚恳:“这是我为公主准备的生辰礼,不知可否代我交由公主?”
“…这”
宫女十分为难,她不解地问:“宋
娘子方才不是已经将生辰礼送了过来吗?”
宋婉点点头:“虽是如此,不敌这一份心意,劳烦你了。”
“那好吧,宋娘子稍等片刻。”
看着宫女进了内殿,宋婉舒了口气。
其实她也是做个赌局,赌上经年旧情还有没有人能记得。
富丽的宫殿内,一妙龄少女梳发描眉,来来往往的婢女堆摞着成箱的饰品香盒,少女艳红的指甲拿起几支华丽的金叉珠簪看了看,丢到一旁。
少女神色恹恹:“难看,这银作局干什么吃的,今年的簪子就没有能入眼的。”
话毕,门外进来一位宫婢,她上前说:“公主,外面有位娘子求见。”
嘉慧懒得抬眸看去,只道:“不见,让她去后花园,说我片刻后就到。”
“…是。”
宫婢这么回着,她看了看掌心的竹簪,又看了眼公主面前成箱的璀璨珠宝,心中犹疑。
嘉慧身边的贴身宫婢芷茵见底下人还没走,斥责道:“公主让你去回话,还发什么愣?”
宫婢吓得磕了一头,颤声回:“是,是那位娘子给公主奉上一件生辰礼。”
芷茵看了眼嘉慧公主,见她没有异议,才道:“呈上来罢。”
于是一宫婢端着金盘将那支做工粗糙的竹簪,慢慢呈到鬓发满珠宝的公主面前。
嘉慧原本只给了个余光,倏尔她看到那熟悉的青绿色,身形顿住。
瞳孔陡然放大,嘉慧立刻起身抓住那竹簪,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确认无误后才跌坐回软椅上。
嘉慧声音艰涩:“门外那娘子姓什么?”
“回公主,姓宋。”
第67章
前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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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宗三年,初春冒雪,葫州长河冰封不解。
今日天儿放晴,满空密布厚重的云层,鼓攘衔接的缝隙中洒落几缕金灿灿的光芒,仿若羽化之阶。
巷子里窄长的石板路铺满薄雪一层,青色苔痕沿着白墙围满一周,瓦檐滴落雪水,汇在洼地聚成一面铜镜,映出过路者素色洁白的裙角。
来人身着素白窄袖长袄衫,气质清冽。银簪绾发,露出清秀灵动的面容,不甚出众的容貌中独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望之生出照人的光彩。
她踩过薄雪,停步在一扇朱门前,抬手轻叩门扉。
“咚咚咚”三声后,里面人跺着脚来开门,还没开门,便喊道:“谁呀?!”
“吱呀”门一开,见到来客,门房不耐烦的神色陡然消失,他换了笑脸问:“宋女医今儿可来的早。”
说罢,他不等宋婉回话,见这形单影只的女医瘦窄的肩扛着一黄梨木医箱,便要伸手去拿:“女医这箱子可沉,奴来拿吧?”
宋婉连忙侧身闪过,她面容瞧着着实年轻,不过十四五的样子,却不卑不亢,将老门房的手不容拒绝地推开:“老夫人可起身了?”
门房被姑娘家的推开他的手劲惊到,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婢女的切切喊声:“宋女医你可算来了,老夫人正等您过去呢!”
宋婉抬眸看去,来的正是刘府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南星。
南星快步走了过来,先拉着宋婉下了台阶,然后站定指着门房不客气道:“老伯,都说宋女医来了就赶忙请到后院去,你又老糊涂了!”
门房“唉唉”地应着:“哪能想宋女医来的这么,赶巧啊!”
南星看着老伯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转而拉着宋婉走:“算了,宋女医,别跟这老家伙说了,我带你去后院。”
“劳烦你了。”
“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要不是宋女医神医妙手,咱们老夫人的头痛不知道要发作多久!”
宋婉笑笑,面上不显。
其实刘老夫人的头痛不是难事,只是近古稀之年,先天消耗,肝肾不足,不能上荣,加之为孙女婚事操劳,引而加重。
宋婉到了后院,进了刘老夫人的院子,外面的婢女正扫干净了雪,南星为宋婉撩起门帘,屋内暖和的气息袭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