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鹤(155)
“我从鹤京来,为宁王世子梁恒一事。”
岂料梁逸听到宋婉的话,突然蹙眉,厚重的声音竟然罕见地带了点迟疑:“你,为我儿梁恒?”
“是,”宋婉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容颜肃穆,接着道:“是关乎梁恒一生的事,所以特来向将军求解。”
梁逸听到这,彻底坐不住了,他向门口候着的侍卫吩咐道:“拿纸笔来,再把军中信鸽送过来,顺便把我的棍杖一同拿过来。我倒要看看这臭小子惹了这么大的事皮肉还能不能接的过老子三棒!”
卫老伯吓了一跳,他问:“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啊?”
梁逸一副怒容,他指着宋婉道:“那臭小子是不是以为老子没回去就能胡作非为,把人家好好一姑娘逼得从鹤京千里到燕州来,这臭小子能做出一点人事?!”
“怎么会!”卫老伯辩解,“将军你一定是弄错了。世子是老头子亲眼看着长大的,品性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可能糟蹋清白人家!”
宋婉被来来往往送刀枪棍棒的侍卫吓住,她哪能料到自己一句话能掀起这么大浪,而梁逸正挥毫写了一纸送人入畜生道的话,他还一边吩咐侍卫加急把那些刑具送到鹤京去,又修书亲自找鹤京的老伙计,势必要狠揍梁恒一顿不可。
“且慢,”宋婉从一片混乱的书房中抓到主心骨,她说:“你是误解我的话了,我与梁恒什么也没发生。”
梁逸顿住,他看着一脸从容的宋婉,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相信了梁恒的品行。
他对下属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老伯把茶水端上来,渴死老子了。”
宋婉坐回位置,心想,原来之前一直不上茶,是想把自己快点送走吗?
“说吧,”梁逸海灌了一壶茶,舒坦了一点,问:“你到底是谁?”
宋婉坦荡地自报家门:“我是一名医者,师从瞿山派。”
梁逸对宋婉的身份略感惊讶,但并无多少在意,他问:“所以宋姑娘,你为何是因为我儿来找我?”
“你不知道吗?”
宋婉抿了口茶,眉眼含着一丝淡笑,她凝视着上座的人,开口说:“宁王世子梁恒,已至燕州。”
“什么?!”
梁逸这下是彻底坐不住了,他几乎带着冰冷的杀意看向宋婉,很明显,只要宋婉下面若说什么不得当的话,等着她的将会是利剑刺透胸膛!
宋婉云拨弄了一下腰间佩戴的黄铜莲花,她云淡风轻地说完接下来的话——
“并且身中剧毒,命在旦夕。”
鹤京有多少人不在乎梁恒,宋婉不知道,但看到梁逸如遭雷击的神色,她多少还是得到一点宽慰。
好歹,这个父亲还是在意的。
宋婉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回答,在混沌中看到一点真心。
然而略显失态的表情只在将军面上一闪而过,梁逸随即冷静下来,他看着底下人像是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小姑娘,在本将军面前信口雌黄,也不怕被千刀万剐?”
宋婉回道:“如果我信口雌黄,当然是怕的。但如今,我何尝不希望被千刀万剐,换另一种真实呢?”
“我儿在鹤京好好的,做什么跑到燕州来?”
梁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何况,恒儿也不是不分利害的人,他绝对不可能擅自到燕州来。”
“宋姑娘,你诓人不要把自己也给骗了。”
宋婉:“将军说的是,但梁恒到燕州并非自愿,否则他又怎么会不来找你呢?”
梁逸这下算是听明白宋婉的话中话了,这小姑娘岁数不大,套人话的功力却不弱,他讥笑道:“你这姑娘没见过贵人出行?恒儿自幼习得一些武术,又有护卫在身,谁敢绑我儿?”
宋婉被梁逸明面上嘲讽,她却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半分情绪波动也没有,只是给看似平静的场面丢下一枚巨雷——“自然是,我这样的人。”
第89章
宋婉这话说出来,梁逸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底下人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年纪轻轻就口出狂言?你父母可曾教你为女为妇之道?”
“我只知道为人之道。”
梁逸闻言一愣,他摆摆手:“好了好了,今日这场闹剧到此为止。本将军公事繁忙,要不是陈轻举荐,你这姑娘都踏不进将军府。”
卫老伯进来要送客,梁逸也大步走到门口,宋婉却没有动摇,在梁逸彻底不耐烦前,她终于拿出信物亮给梁逸看。
“将军,可还记得此物?”
梁逸回头一看,上好的玉质在光下濡润如水,其上刻着恒字让他瞪大眼睛。
“这是恒儿的世子玉佩!”
梁逸说着,走上去一把夺过来,随后他立刻做了手势,屋里屋外突然涌入一批持刀护卫,对宋婉拔剑相向。
多年战场厮杀将这位老将打磨的如同封喉之剑,梁逸不怒自威地质问:“这玉佩你从何得来的?!”
宋婉亦是冷眼看去,周围的杀意腾腾,却让她愈发沉静下来,对于梁逸的质问她早已预料,同时她的问题也必须得到回答——
“敢问宁王,梁恒,又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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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你应该从哪里来?”
宣饮竹坐在庭院石凳上,笑盈盈地问对面的冷脸男子。
梁恒眉眼藏着病气,十分不耐烦:“我是宁王世子。”
“哎,答错了。”
宣饮竹故作可惜,她纤细的手指轻敲脑袋,声音如同鬼魅般诱惑:“脑子也疼吧,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装了这么多年酒囊饭袋,是不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