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鹤(73)
“明日下山。”
白芷愣住:“什么?”
宋婉肯定道:“明日我有急事必须下山。”
看着白芷红扑扑的小脸,又说道:“若白芷你想待在山上也是可以的,等我忙完便来接你。”
白芷摇摇头,她可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寺庙里:“奴才不要,娘子在哪奴就跟着娘子,像尾巴一样。”
“好,你自己定夺就好。”
宋婉不如何管教白芷的人身自由,从她知道白芷会有离去的那一天,她时刻做好了离别的准备,自然也不在意白芷在的时候会不会陪着自己。
也许是前世今生,她早早习惯了一个人。
主仆二人回到了厢房,遥遥地便听见院子里女孩子的狡黠的笑声,像银铃铛轻响一般清脆悦耳。
宋婉推开门进去,很难不被笑声吸引似的看过去,只见身着粉衣的女孩子和穿着婢女衣裳的女子蹲在一起,好像在围观什么,互相咬耳朵,嘻嘻笑着。
她们听见推门声,下意识看过来,宋婉便瞧见那粉衣女子圆圆的脸,泛着红,乌溜溜的大眼睛还带着尚未消退的笑意。
女孩子立刻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向宋婉行礼,以示友善,婢女也跟着作礼,垂目躬身。
动作优雅大方,瞧起来是个家教好的姑娘。
宋婉回礼,便带着白芷路过她们身边。
眼神微微向下一看,只见两个女孩子的脚边放着木筒,里面装着活蹦乱跳的蛐蛐儿,正彼此你死我活地斗殴呢。
宋婉面不改色地路过,斗蛐蛐这种事毕竟是市面流行但上不得台面,她装作没看见,也是给这位有家世的女子一些尊重,不叫人羞愧。
待回到房间,宋婉与白芷简单收拾了行礼,还好带的不多,只是一些药材搬动较为麻烦,宋婉便想着先放在了凡大师身边,等有空了再来取罢。
白芷坐在床边叠着衣服,问:“娘子,你有什么急事要明日就下山啊?”
宋婉暂且隐瞒自己的思量,面不改色道:“…看病的事,早与那人约好了。”
“治病救人?”白芷表示理解地点头:“那确实是件急事。”
看到白芷还想再问的神色,宋婉立刻说:“我去把蒸过得草药再拿出来晒晒。”
“…哦,好。”
白芷盯着宋婉快速离开的背影,挠头不解:“不是已经拿出来晒吗?”
宋婉系好襻膊,去药房看了看,将已经炮制好的药材归类到一边,突然听到院里的隐隐可听责备与哭泣声。
出了院子看了一圈没发现人影,正以为自己听错了,哭泣声又响起。
凭着耳力,宋婉犹豫地敲响隔壁的房门,随后听见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露出一个时辰前看到的婢女的脸。
婢女神色紧张地看着宋婉,语气不善:“娘子敲错门了吧?”
宋婉顿了一下,收回手,斟酌说辞道:“方才听见这边有女子的哭泣声,想着能帮上什么忙,便来看看,并无恶意。”
许是见宋婉面容良善,眼神温和不似作假,而且身量也不像是个能搞出什么事情的,婢女舒了口气,客气道:“谢这位娘子情意,是自家娘子吃了冰酪,因为腹痛难忍才哭了,若有叨扰,还望娘子勿怪。”
宋婉了然,指了指自己存放药材的房间,道:“若不介意,我或许能帮忙看看。”
婢女不解:“娘子是个医者?”
“正是。”
这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
婢女大喜,连忙攥着宋婉的手:“容我进去与大娘子说一声,女医稍等片刻。”
宋婉点头,只安静地站在光影半落的屋檐下稍稍等了一会儿,婢女便恭敬地请宋婉进屋了。
屋内陈设与宋婉住的那间完全不一样,到底是有些底蕴的人家,将空落的房间收拾的典雅可居,碧玉台,红木案,观音像,山水屏错落地摆着,寥寥清香弥散在清凉的空气里。
宋婉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摆着一小盆的冰块,难怪要比外面凉快些。
屏风后坐着一位碧色衣裙的女子,延颈秀项,手如柔荑,正握着团扇轻摇,看着模样稳重,还有几分眼熟,正是今早出门与宋婉搭话的那位。
她见到宋婉进来,起身迎着:“不知女医如何称呼?”
“姓宋,名婉。”
女子点头,轻摇团扇:“宋女医,我们是鹤京孙家,那里面床上躺着的是我小妹,方才趁我不注意吃了几口冰酪,眼下便喊着腹痛难忍,还望宋女医求治。”
宋婉明白了孙娘子的意思,既然知道了病者的诱因,她便走了进去,看着方才还在院子里斗蛐蛐玩的女子,现在冷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哼哼着难受。
率先看完面色舌象,又摸了摸脉,除外了其他可能性,宋婉简单给她用指尖气力点了几个止腹痛的急救穴位,而后才取出银针以补法刺入温脾肾阳气的穴位。
孙小娘子的痛喊声渐渐弱了下去,冷汗也停止了,孙大娘子与紫苑都有些震惊地看着宋婉的妙手回春。
她唤来婢女紫苑,道:“麻烦给我纸笔。”
紫苑连忙备好,宋婉边写边说:“急煎后便拿过来让孙小娘子服下,一帖午后,一帖晚睡前,这几日要禁忌寒湿饮食,不要贪凉,可去晒晒太阳。”
紫苑:“是。”
“孙小娘子葵水也就在这几日,她自幼身子虚,没有调理好,难保有崩漏之疑。”
孙大娘子在一边听着,闻言顿时有些紧张地问:“那该如何是好?”
“看这几日吧,”宋婉写好方子交给紫苑:“也不能病急乱用补药,有什么可叫医者来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