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的冬日狂恋交响曲(113)
他拿着勺子的手停了下来。
许愿机警地感觉到什么故态开始隐隐复萌了。
她埋头,微弱地“嘶”了一声,放弱语调:“能帮我贴一下膏药吗?我手有点疼。”
这次倒不全是假话,她一整天不是在举机器就是在敲键盘,肌鞘炎还挺严重的。
说罢,她朝床头柜走去,在包里拿了一盒之前用了一半的膏药,走回来,从中抽出一片,递给他。
“我一只手不太好弄,之前都是让室友帮我弄的,今晚不回去,就只能靠你了。”
结束,她又微微歪头,看他,“行吗?”
隋卞呼吸凝了一瞬,而后很快恢复寻常地接过来,沿着小口撕开。
许愿把手直戳戳地伸过去,盯着他眼睛看。
他目光在她有些泛红的手腕停留了一会,然后轻轻将膏药贴上去,从中心到边角一一抚平、弄规整,动作小心而谨慎。
许愿看着,把他想问但又没问的问题回答掉:“记者要整理稿子敲键盘,有时候还要举机器,用得多了,手腕就有些疼了。”
隋卞闻言不语,只是盯着她的手腕看。
许愿也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她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脸。
这个她站着、他坐着的高度特别适合摸他的脸,不过她的动作并没有太过分,就只是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而隋卞的脸,微微向许愿抚摸捧着的那边歪了歪,他的唇,似乎是想擦过她的手腕。
但忽然,他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两只手猝不及防地抓住自己的头。
许愿知道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而他解决头痛的方式就是扯自己的头发,好似那样就能把大脑的疼痛抽离一样。
许愿抱住他的头,身体轻轻抵着他,替他按压着位置,缓声安抚他:“没事,我帮你按一按,按一按会好一点对吧?我帮你按。”
他的头被她拥在自己胸口往下一点的位置,阻止他再继续用这种方式来伤害自己。
可是向来,他对待头痛的方式就是吃药和用另一种疼痛来对冲。
所以现在他把重点转至自己的手臂。
许愿替他按了一会,发现他安静得好像过于快了,她不安地往下一看,只见他手臂上的血正沿着抖动的手指往地板上滴落。
许愿立即扯开隋卞另一只仍在抓抠自己手臂的手,蹲了下来,“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你——”
隋卞没让她的话说完,他直接甩开了她的手,起身就要走。
许愿知道他又要去杂物间里封闭自己。
她快步走到床头柜旁,将那把匕首从包下面“咣当”一声抽出来,对着隋卞威胁道:“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就等着我的手腕上多一道和你一样的痕迹。”
隋卞没有动了。
对了,就是这样。
她早该想到的,这样威胁他就可以了,用她来威胁他,永远好使。
匕首在地板上砸出清脆的一声,许愿走过去,来到他的面前,扶起他现在总爱垂下去的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对他说:“隋卞,我知道你疼,但是解决方法不能是这个,一直这样你觉得你能活多久呢?你肯来这,我不相信不是为了我,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再糟蹋自己呢?以前……是我做错了事,但是、但是就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我们慢慢来好不好?日子还长着呢,对吧?”
许愿其实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但是她不知道该怎样恰当地表达,她觉得好像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为自己找借口,讽刺他不至于了。
只是,刚才她的那一段心里话也好,事后炮也罢,似乎真的说动了隋卞。
他捧着头蹲了下来,渐渐疲软瘫在地上,头垂得越来越厉害。
许愿刚要上前,就听他说:“你走吧。”
她脚步停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如果说之前,隋卞让她走甚至让她滚,她都能听出来里头反话的意思,那现在,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类似于——释怀的意味。
许愿没吭声,她知道他接下来还有话。
“我活不了多久了,也不想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了,你或许是看我现在太惨,同情我,还是其他什么,我都不想管了。我就……就是死之前来看一眼,现在看过了,也就够了,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了。”
许愿盯着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就那一句“死之前来看一眼”在她耳边嗡鸣着,叫得她头晕。
她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一样的黑暗,一样的血腥味道,一样的绝望。
唯一不一样的是,那时他求着她别走,这时他求着她别来。
她要再离开他一次吗?
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如果这一次走了,那以后……就再没有她和他了吧?
她转身,背上包,轻便的运动鞋在地板上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她来到隋卞面前,蹲下,轻轻拢住他的手,语气并不似之前那般刻意温柔刻意委婉,她说:“你等我三天,三天之后我再回来,到时候你再回答我。”
*
从“池”离开,许愿先去了趟民社,里头只有严景思和另外一对情侣同事。
严景思在看新闻,时不时地在旁边笔记本上记上两笔,见了许愿,她讶异地扬了扬眉,“怎么又回来了?东西忘带了?”
许愿和她打了招呼,拖了自己的椅子过去,坐下来,看着她,“组长,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严景思敲键暂停视频,转过来面对着她,“亲爱的,不严重的事情的话我们可以不要这么严肃吗?”